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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又有些理解自己前世的舉動了,就像現在,她特別想讓賀懷翎對她笑一笑,似乎賀懷翎笑了,她便能滿足了。 她想起前世她每次惹怒賀懷翎的時候,賀懷翎那張俊帥的臉上豐富多彩的表情,不由掩唇笑了兩聲。 賀懷翎聽到細細弱弱的笑聲,寫字的動作微頓,抬頭看了過來,只見一身粉衣的小姑娘坐在窗前,眉眼彎彎笑得開心,窗前的那棵桃花樹上的桃花都比她失了幾分顏色。 九鶯鶯笑夠了,抬起頭正對上賀懷翎的目光,四目相接,九鶯鶯笑容僵在臉上。 賀懷翎看著她濕漉漉的頭發和泛著粉嫩的明艷臉蛋,漫不經心的勾了勾唇角,對著九鶯鶯意味不明的揚了下嘴角。 九鶯鶯愣了愣,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輕薄的衣衫,面頰不由一紅,伸手啪的一聲關上了窗戶。 賀懷翎一定以為她又在故意勾引他! 九鶯鶯懊惱的皺眉,氣呼呼的拿起玉梳,一下一下的梳理著一頭烏黑的頭發。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錦盒上,梳頭發的動作慢了下來。 這個錦盒里放著璟帝賜給她的鳳簪,她不放心把鳳簪留在家里,擔心秦氏會在鳳簪上搞什么小動作,所以就將鳳簪帶到了法瀾寺。 她用粉色發帶將一頭墨發在身后松松的綁好,放下玉梳,把錦盒拿到面前,將錦盒打開,把里面的鳳簪拿了出來,在燭光下細細的看。 這支鳳簪雕刻得精美華貴,每一根羽毛都活靈活現,上面嵌著紅色的寶石,鳳凰展翅,栩栩如生,看起來高貴而不可侵犯。 她伸手輕輕摸了摸鳳簪上熟悉的紋路,她曾經擁有過這支鳳簪,只是那個時候她不知道珍惜,以為這只是一支名貴的簪子,除了御賜之物,可以給她撐臉面外,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后來她才知道,這支鳳簪是賀懷翎的母后純善皇后留給未來兒媳婦的。 前世,九鶯鶯在父親、祖母、九玉過世后那段日子里,一心想要贖罪,每日渾渾噩噩的不肯吃飯,只想隨他們去了。 賀懷翎當時去了外地,聽到消息之后,日夜兼程趕了回來,親自逼她吃飯。 九鶯鶯正傷心過度,只一心求死,掙扎的時候,不管不顧的摔了這支鳳簪,鳳簪應聲裂成兩半。 賀懷翎當時死死的盯著她,目光沉重而復雜,半晌,他把這支鳳簪撿了起來,低頭看了許久,攥在手里,沉聲道:“你不配戴它?!?/br> 從那以后,九鶯鶯再也沒有見過這支鳳簪。 她想她確實不配。 九鶯鶯小心的把鳳簪放回錦盒中,合上蓋子,她覺得她多碰一下這支鳳簪都是僭越。 她站起身,到書桌旁找出之前幫賀懷翎抄寫的經文,低頭看了看,將兩樣東西拿在一起,披了一件斗篷走了出去。 九鶯鶯來到對面的寮房門口,讓守在門口的陸成風進去稟報,得了允許之后,才抬腿邁進了賀懷翎的房間。 她知道深夜來此不合規矩,但是她不確定賀懷翎能在這里待幾天,想要在他離開之前,將東西交給他,好在她知道賀懷翎身邊都不是多嘴的人,她來到這里,也沒有人會出去亂說,至于春芳,早就被她想辦法支開了。 陸成風和他周圍的護衛們看到九鶯鶯,表情可以說是精彩紛呈,嘴巴大張的能塞進一個雞蛋,對九鶯鶯的到來驚訝不已。 只有賀懷翎最為淡定,他看到九鶯鶯后,平靜的放下筆,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九鶯鶯上前一步,把手里經文和錦盒放到賀懷翎的桌子上,低聲道:“殿下,鶯鶯深夜前來打擾陛下,是想要將這兩樣東西交給您?!?/br> 賀懷翎拿起經文看了看,目光在九鶯鶯的字跡上稍有停留,又移到了他剛才寫好的詩句上,兩頁紙上的字體幾乎沒有差別,一大一小,相得益彰。 “寫得不錯?!辟R懷翎一頁頁翻過去,道:“看來有位娘子一起‘同甘共苦’也不錯?!?/br> 九鶯鶯目光在他的桌子上晃了晃,賀懷翎的桌子上不是各種書籍就是他批改的公文,根本就沒有抄寫的經文。 什么同甘共苦,分明只有她一個人在抄經書,賀懷翎只字未寫。 九鶯鶯忍不住小聲嘀咕了幾句,賀懷翎臉不紅、心不跳,絲毫沒有心虛。 他將兩張紙放在一塊兒對比了一下,挑眉問:“你的字是跟誰學的?” 九鶯鶯一愣,恍惚想起現在的她的字是賀懷翎前世教她的。 她從小在秦氏‘有心’的教養下,一點兒也不喜歡讀書寫字,字寫得尤其難看,只能勉強讓人辨識出她寫的是什么字,毫無美感可言。 在前世那段渾渾噩噩的日子里,賀懷翎經常來陪她抄寫經書,讓她可以平心靜氣。 賀懷翎看到她寫的字,嫌棄她字寫得太難看,覺得有辱經文,每次都皺著眉毛瞪她。 后來,不知道什么時候,賀懷翎開始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的教她寫字,漸漸的,她的字越寫越好看,也跟賀懷翎的字越來越像。 只是賀懷翎字里的瀟灑不羈和蒼勁有力,她是總也學不會的,只能照貓畫虎。 那段時間,是前世九鶯鶯在生命結束前,難得的靜謐時光。 她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舒心平靜,連看賀懷翎也格外順眼了一些。 如果那個時候沒有賀懷翎一直陪伴著她,她也許早就隨家人而去了,那樣的話,她死前連賀懷瑾和九紅豆的真面目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