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令儀：“這是這里的‘神’嗎？為什么又說這是‘妖’？”她的思維都要混亂了。

    在英文里，神是‘god’，妖魔惡魔是‘demon'，兩個詞不兼容，能被人供奉信仰的前者，后者是反派——她還不知道美國還有個撒旦教派，現在疑惑為什么說神和妖一樣。

    這也是桑既明的知識盲區，桑稚顏倒是知道一點，也只是知道一點，“民俗？我記得我看過的一本日本民俗，他們供奉一棵樹一顆石頭，有了信仰樹和石頭就會成神，如果沒有了信仰，他們就會墮落成妖怪。日本很多東西都是從中國傳承過去的，這里面有共通之處？”

    桑既明：“石頭和樹都可以成神？”這神也太廉價了吧？

    桑稚顏：“所以說他們號稱有八百萬神靈?！?/br>
    桑既明：“所以這個之前可能是妖怪，但是它被供奉了，信仰了，就是神？”

    “大概是這個意思吧？”桑稚顏不確定的道，轉頭去問呆住了一眾陪玩，“是這樣嗎？”

    一眾陪玩：“……”雖然大致是這個意思，但是又似乎哪里不一樣。

    桑稚顏若有所思：“看來你們也不太懂，不過這里應該有資料可以查吧？”

    桑令儀則是看著周圍的熱氣騰騰不斷散發著香氣的小吃，“我們也可以嘗嘗嗎？”吞了吞口水。

    看著似乎很好吃。

    她還沒有吃過。

    一眾陪玩：“……”明明是他們陪著出來玩，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們總覺得無法融入他們三人的氛圍里。

    桑稚顏：“不可以?！?/br>
    桑令儀:“jiejie——”可憐巴巴的眨眼。

    可就算她如此賣萌，最終桑稚顏也沒讓桑令儀去吃那個看著挺好吃的小吃——怕她腸胃不適，倒是她自己和桑既明一人買了一個，在桑令儀可憐巴巴羨慕的眼神中，可憐巴巴的吃完了。

    在他們吃完最后一口后，她眼淚差點掉下來，桑稚顏忍住笑，“我們過兩天就飛上海了，聽說那里也有好多好吃的，你如果到那時候還沒有腸胃不適就買給你?！?/br>
    桑令儀扁了扁嘴。

    不過她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

    ——桑稚顏忽然對東方的鬼怪燃起了興趣，不但搜索了港城的一些風俗傳說，還找到了港城九十年代曾經風靡一時的僵尸片以及開心鬼系列。

    本來她是一個人在房間自己看的，桑既明桑令儀都一起過來找她，被筆記本里的電影吸引了注意力，桑令儀一只手放在眼睛上半蓋著，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可憐模樣。

    ——他們也是第一次看東方的鬼怪片。

    桑令儀：“這是僵尸？它也吸血，和吸血鬼有哪里不一樣嗎？”

    桑稚顏：“不會飛不會變蝙蝠，而且沒有神志?！?/br>
    桑既明：“這個道士的穿著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他們之前去逛那個什么廟，桑稚顏還學著上香，他們也跟著有學有樣，在旁邊似乎就有穿這樣衣服的道士。

    桑令儀：“那真的有僵尸嗎？那個符他們也會畫嗎？那我們可以買嗎？”

    貼上就不能動了！

    她大有回去買幾張符紙回去做紀念的意思。

    桑稚顏不慌不忙的道，“我們要去上海了，根據我查到的中國道教資料，道統都是從那里傳來的，如果真的有用，那里的道士畫的符紙會更加厲害?！?/br>
    “而且爸爸不是說我們在上海玩兩天去日本泡溫泉嗎？我們去京都，那里也有很多保存完整的神社，我們可以去那里看看有什么區別，只是這會兒櫻花還沒開，不然我們可以一邊賞櫻一邊泡溫泉了?！?/br>
    桑令儀被說的心馳澎湃，恨不得現在就坐飛機直飛上海，京都。

    桑稚顏心道，你還真不用著急，你下半年就要常駐了。

    安撫完躁動的桑令儀，把她交給了桑既明，她自己跑到了搜索到的書店，買了一堆關于東方鬼怪的資料——這樣的一般都沒有英文版，在美國也買不到，而且不同語言環境下，同樣的內容，最后呈現的感覺也不會完全一樣。

    希望討好桑稚顏的何家人：“……”

    他們真的不懂，為什么她對這些這么感興趣？！這些東西有什么好看的？難道她還信里面的養小鬼說法？

    你一個高材生，為什么對他們提起的金融話題不感興趣？寧愿去逛那犄角旮旯的書店？

    想套近乎，可在他們即將離開港城的前一晚都毫無進展，桑稚顏不用說了，身上的大小姐傲氣比他們還要足，我行我素，任性十足。而桑既明看著好說話，可是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說，身上那股‘上東區公子哥’的氣派同樣非常明顯，桑令儀則是十分聽哥哥jiejie的話。

    眼看任務完成無望，他們終于忍不住了，在酒店套房的走廊上故意大聲道，“不過是個掘金女生的！有什么好猖狂的？！”平時都是一群人圍著討好他們，他們難得聽父母吩咐來討好一個同齡人，對方居然還這樣不給面子！想想他們這幾天受的窩囊氣，就憋屈的厲害。

    生她的女人就是個妄圖嫁進豪門的拜金女而已！

    “而且畢維斯坎蒂絲的瘋了吧？居然就這樣跟在她一個私生女的屁股后面！”

    ——桑稚顏的生母并沒有跟桑圣哲結婚，所以她也算是私生子，在何家，婚生子的身份顯然比私生子女的身份要高。

    都是那些私生子女圍著他們討好，企圖得到承認，可是在桑家，這情況居然顛倒出來了??！桑既明腦子沒問題嗎？

    高級套房的隔音一向不錯，可是他們為了讓桑稚顏聽到，聲音放的很大，自覺地這就是桑稚顏的痛處?？烧l知道在他們吼完，走廊一片寂靜，幾秒后，就看套房門刷的打開，桑稚顏站在門口，眼神冰涼，語氣客氣的道，“你剛剛說什么，麻煩請在說一遍？”

    桑既明同樣眼神冰涼的站在她身后。

    這出乎意料的舉動反倒是讓他們僵在了原地——這個時候，你不應該裝什么都沒有聽到嗎？

    ——也是之前桑稚顏雖無視他們，但是沒有像攻擊那位何二小姐一樣進行語言攻擊，本人更是專注旅游觀光，像個腦回路有點異常的大小姐，過于無害。

    而且這不是本來就很尷尬難堪的事嗎？你裝作沒有聽到豈不是更好？！

    他們本以為這已經夠尷尬了，誰知道桑稚顏可以更絕——

    見無人說話，桑稚顏直接拿出電話，當著他們的面，把電話撥到了何老爺子那，在他們不可置信，恐懼慌張的眼神中，開門見山道，“何老先生，剛剛您的孫子，說我的生母是掘金女郎，我是私生女，請問這就是你們何家的家教？”

    第82章

    時至今日, 敢當面嘲諷何老爺子的人五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敢打電話直接質問他家教的更是破天荒的頭一個。

    何老爺子：“……”

    桑稚顏客客氣氣的道，“如果希望您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br>
    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然后隨手關上了門。

    沒過幾秒鐘, 外面的手機鈴聲瘋狂響起, 還有哐當的敲門聲, 桑稚顏直接帶上了耳機, 全當自己聽不到。

    然后第二天, 何老爺子給的交代就到了——昨天罵她的幾個人未來一年零花錢沒了，現在被父母壓來給她道歉，道歉完，他們就要回去關禁閉了。

    為了表示歉意，何老爺子還一人送了他們一件玉玨, 剛好符合他們的生肖。

    桑稚顏特意又發短信去道謝了——讓您破費了。

    至于何老爺子看到了什么反應就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了。

    在飛上海的飛機上, 桑稚顏問桑既明和桑令儀，“有什么感想？”

    桑令儀搶先嘟囔道，“那幾個人好討厭，道歉都不真誠！”被壓著道歉的幾個人明顯憋屈的厲害，道歉時的眼神恨不得把桑稚顏給吃了。

    ——他們絕對沒有想到只是過過嘴癮, 最后居然會落到這樣的下場，桑稚顏居然這么狠, 直接打到老爺子的手機上，直接讓他大發雷霆, 他們只感覺到被罰的慘痛和被壓著道歉的憋屈, 絕對不是真心實意的認為自己錯了。

    桑既明想了想，老老實實道，“沒有能力, 沒有自知之明，沒有擔當，沒有風度?！备怂麄儙滋?，還沒有察覺到什么不對，討好人都做不好，只會耍嘴皮子功夫，耍就耍了，連后果都沒有料到，只是想過一把癮，最后被壓著道歉，最后的風度都失去了。

    桑既明心里給他們打下了‘失敗者’的標簽，這樣的心性，如果還繼續這樣保持，除非天降奇跡，不然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再說了，沒能力還沒眼色，連基本形式都看不出來。

    看看何大小姐何四小姐的老公在何老爺子面前是什么待遇，在看看桑圣哲在何老爺子面前是什么待遇——就算桑圣哲現在身價比不上何老爺子，可是何老爺子已經老了，桑圣哲還年輕，事業還在上升期，面對他，何老爺子也要客客氣氣的。

    在這種情況下，還敢指著明顯很受他喜愛的桑稚顏大罵，這到底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而且他們到底從哪里知道桑稚顏會忍氣吞聲？看她行事做派，甭管她是用什么方式賺了那么多錢，在這個年紀，都證明了她絕不是個省油的燈。

    沒有能力有眼力勁還能救救，這都沒有……

    桑既明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表哥居然會這么愚蠢。

    桑稚顏敲了下他頭，“誰讓你說他們了?！?/br>
    那說什么？桑既明茫然。

    “他們不愿意道歉還被壓著來道歉了，為什么??？是因為他們無法違抗何老先生的意愿，因為他們還期待從他那里獲得‘零花錢’?！彼劬粗?，認真道，“如果這一點個人意愿不能保持自主，你不覺得很可憐嗎？”

    桑既明一愣。

    桑稚顏面無表情的道，“所以等你再長大一點，努力自己賺錢吧，不然指不定你哪天也會為了‘零花錢’出賣自己的意愿?！?/br>
    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聽他們講話的桑圣哲：“……”之前她內涵的是何老爺子，現在內涵的是他？他的頭隱隱做疼，似乎是隨著年紀的漸長，她的性格發生了某些改變，比一年多前難壓制多了。

    而聽完的桑既明若有所悟，“……好像確實是?！比绻屗`背自己的意愿做某件事，至少不能是‘零花錢’吧？不對，他不會像表哥一樣做這樣愚蠢的事。他陷入了沉思。

    桑令儀全程：“？？？”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有懂。

    到了上海，桑圣哲不得不再抽出一點時間來和桑稚顏“談談心”。

    “席琳。我們談談這件事?！彼麌@了口氣，“我本來不想現在跟你談的，我預計是等你十八歲，法律意義上算成年，有足夠的能力獨立思考，但計劃趕不上變化?！?/br>
    桑稚顏聽他這句話就明白過來了，“我mama？”

    桑圣哲無聲的點了點頭，“……雖有些出乎意料，但是你成長的足夠快，現在說也可以?！彼救瞬湃A出眾，資質上佳，做事雖然還有些冒失，可是已經可圈可點了，對弟弟meimei也很盡心。

    “你mama是我大學時交的女朋友?！边@對他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他從不是緬懷過去沉浸在過去的人，決定說了，就不會拖泥帶水，“她騙我她是賓夕法尼亞的學生，她裝的很像，我信了，后來我才知道她是偷渡過來的，身份證明都沒有?！?/br>
    縱然老辣成熟如現在的桑圣哲，也有青澀的時候。那個時候他跳級上大學，意氣風發，真正的天之驕子，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人處心積慮的騙他。

    “我本來是讀數學系，后來讀了金融，找了幾個朋友，一起在股市上實驗?！?/br>
    “我那個時候就決定和她分手了?！笨梢哉f桑圣哲是絕對的事業動物，能讓他全心全意投入的絕不是什么人，他當時太忙了，自然就沒有哄女朋友時間了，權衡利弊之后就給她提了分手。

    “她當時同意了，然后在我要畢業的時候，忽然聯系我，她生了一個女兒，她希望和我結婚?！?/br>
    “我拒絕了?！鄙Ｊフ軓牟皇潜蝗送{的性格，可以說他一帆風順的人生頭一次跌了跟頭，都要挾他結婚了，偷渡的身份也瞞不住，他當時整個人都懵了，看了眼桑稚顏，“我給她兩個選擇?！?/br>
    “第一個選擇，她抱著孩子離開，我不會出一分錢的贍養費，這個孩子不是我想生下來的，她沒有身份，也不可能去告我?！?/br>
    “第二個選擇，她留下孩子，我給她一筆錢，代價是在孩子十八歲之前不能出現她面前?！?/br>
    桑稚顏已經明白了，“她選了第二個?！?/br>
    桑圣哲點了點頭，“我如約給了她一筆錢，并且和她簽了一份協議，如果她不遵守協議約定，我會把那筆錢連本帶息的討回來?！?/br>
    “我那個時候剛剛和朋友成立了公司，根本沒能力帶一個孩子，所以我把她送到了多倫多，準備在她十八歲的時候告訴她這件事。那個時候她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去思考怎么面對自己的母親?！?/br>
    “我現在并不知道她在哪，會不會再出現，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把她的資料給你，我本來是想把她的照片一塊給你的?！闭f到這，桑圣哲終于嘆了口氣，事情進展出乎意料，他不可能隨身帶前女友的照片。

    他認真的看著桑稚顏，“席琳，我不讓她出現你面前的原因很復雜，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當時根本沒有時間照顧你，我不相信她，我不能讓她影響你?！边@么處心積慮編造身份接近他，在交往過程中演的像模像樣，最后懷孕都一聲不吭，等生下來才找他攤盤的心機和狠絕。

    桑圣哲瘋了才會讓她照顧桑稚顏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