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想明白后,何嘉彤只剩下復雜了。 ——桑圣哲不會是知道會這樣,才會沒有勸說桑稚顏改主意吧? ——之前桑稚顏不會嘲笑過我吧? ——畢維斯的小提琴老師是不是該換一個了? 種種復雜的情緒充斥著她的心臟,之前看好戲的心情已經全數不見,仿佛回到了幾年前第一次看到桑圣哲的樣子。 ——為什么她最終會選擇嫁給家世并不算出眾的桑圣哲? ——當然是因為,他的優秀如太陽,光芒太耀眼,讓她直接忽視了其他,甚至不介意他還有一個女兒。 她萬萬想不到時隔幾年,她又重新體會到了當年的那部分心境。 只能說,她不愧是桑圣哲的女兒嗎? 她這反應尚且算是平靜,其實最復雜的大概就是向桑稚顏遞出來橄欖枝的同學。 連何嘉彤當年都會因為桑圣哲的優秀而覺得眼暈,更不用說站在太陽身邊的人了,太陽太耀眼,哪里還會看得到群星? 當同一屆的忽然出現了一個過于光彩奪目的人物,其他的就只能淪為陪襯,就如同當初珍妮特和加西亞哀嘆自己的“不走運”,不是她們不好,只是對方太好。 而偏偏還要強忍著復雜去和這位“未來的大人物”主動交好,對這個年紀的女孩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尤其是對這些能考入斯賓塞爾的天之驕女來說。 想想當初剛開學時,誰特意把桑稚顏放在眼中? 而桑稚顏也過上了理想中的校園生活。 她不必強迫自己去加入什么小團體,同時也能在校內獲得相對特殊的地位,讓自己過的順心。 ——代價就是時不時去參加個什么比賽,這比整日應付一群不太熟的人來的有價值吧? …… 對于現在的桑稚顏說,在校園生活上了正軌后,有一件事就不能再忽視了。 “唉,該考慮新書了?!?/br> 桑稚顏苦惱的想。 其實不是她想一直吊著綠,而是她想不到自己想寫什么。 換言之,她沒有靈感。 當初初到海底世界,帶給她強烈的刺激和興奮,還有初次寫書稿的躍躍欲試,讓她宛如被繆斯吻過,靈感頻頻,可是這些靈感隨著《海底歷險記》的完結已經消耗完了。 她學鋼琴,觀賞各色名畫,見到了形形色色的幽靈,她覺得有很多想寫的,可是剛剛想寫,又無從下筆,不知道該從哪里寫起,也不知道該寫什么,沒有什么帶給她強烈的表達欲。 可是這樣下去不行啊。 她心想。再繼續“浪費時間”下去,綠真的要發飆了吧,她還期待著還沒有開啟的新世界呢,就是這個世界,還有很多潛力沒有挖盡,比方說她到現在還沒有找到的理財經理人。 就是為了這個,她也要開始想新文了。 我才寫了一個系列書,還是套繪本,不應該現在就江郎才盡啊,為什么我就是找不到感覺呢? 順風順水的校園生活也無法帶給她快樂了。 她在空中漫無目的的游蕩,風從她身體里吹過,帶不走煩惱,反而讓她更為憂郁了,抬頭看著身邊時不時的飄過的云,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的輕咦了一聲,“剛剛……”是不是有什么東西出現了?她眨了眨眼睛,不相信自己眼花,又飄了到了剛剛的位置,朝下方看去。 “這是黑色的火焰?”她不確定的想,為了看的更仔細一些,不由的降低了高度,更仔細的看去,果然在一片蒼茫的綠色當中發現了不協調的黑色。 有些像是她第一次來到大劇院時的讓她吃驚的純白色火焰。 而這是……黑色的火焰? 她頓時積滿了好奇。 當舞者起舞時,強烈的共鳴會形成純白色的火焰,那是舞者留下的強烈執念,可是黑色的火焰呢?也是什么?幽靈周邊的氣都是灰黑色的,這似乎已經接近純黑色了吧? 好奇心促使她朝著那處飄去,越靠近,越能感覺到陰郁冰冷,并非是身體的,而是精神上的,似乎在提醒危險,可是她現在正是苦悶,這份危險提醒反倒讓她精神一震。 反正現在也無事,她也不覺得自己會真的有事,緩緩的降落,終于看到了被各種藤蔓野草灌木等覆蓋住的廢棄建筑,除了那些一時間無法垮塌的建筑物,它們已經消滅了人存在的痕跡,處處綠意蔥蘢,當然在桑稚顏的眼中,這里無論是植物還是建筑物都籠罩著黑色的氣,張牙舞爪連在一起,如魔王的巢xue。 “青、青木療……養院?” 桑稚顏勉強斑駁掉落并且纏繞著雜亂藤蔓的鐵牌上勉強辨認出了上面的字。 所以這是精神病院? 桑稚顏腦中頓時閃過看過的一些帶著恐怖驚悚元素的書、電影,電視劇,胳膊上似乎起了細小的雞皮疙瘩,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 這黑色是因為里面的幽靈是精神病人? 這里曾經接待過諸多的精神病人,所以黑色才這么濃郁? 刺激感讓她往里面飄去,在之前微微靠近的時候,她就能感覺到細微的戰栗感,等她落下后,這種戰栗感更清晰了。 仿佛隨時有刀子從你腳下扎過來,有硫酸從你身后潑過來。 “這真的有點刺激啊?!?/br> 桑稚顏邊想邊戳宛如死機的綠,“這是怎么回事?里面有什么?我進去會有危險嗎?” 綠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桑稚顏好聲好氣的哄它,“我也沒有辦法啊,沒有靈感,沒有感覺,現在我不是出來找感覺了嗎?我現在似乎有了點靈感,你真的不告訴我嗎?萬一我出事了,你可不要后悔?!?/br> 第19章 桑稚顏邊說還繼續往里面飄, 怎么說作死是人的一部分劣根性呢,一些恐怖片主角也不是全然是為了推動劇情瞎編的。 綠本想繼續裝死一會兒,這會兒終于被念叨的忍無可忍了, “……你不要在這里久待就沒事?!?/br> 終于得了回應, 桑稚顏精神一震, “怎么說?” 綠冷哼:“你不是已經看到了?這里是精神病院, 如果說你們的精神是有序的, 那這里的能量是錯亂的, 如果你待久了,你本身的精神也會被影響?!?/br> 被影響了,最輕微的也會開始抑郁、暴躁、焦慮等, 影響再深一些, 就是精神分裂這樣的精神疾病了。 桑稚顏悚然一驚, 腳步戛然而止,這個后果有些超出估計,在她琢磨要不要就這樣走人的時候, 耳邊忽然傳來了飄忽的歌聲。 啦啦啦啦啦,看呀, 看呀。 小熊的眼睛流血了。 看呀看呀。 烏鴉在唱歌了。 聲音輕柔飄忽,又帶著兒童的清亮。 桑稚顏抬起頭,就看二樓的窗戶那站著一個抱著白熊的小姑娘, 穿著一條蝴蝶結的紅裙子,頭發垂在身側,黑亮的眼睛似乎在盯著她看, 嘴唇蠕動,歌聲從喉嚨里傾瀉。 廢棄的療養院,忽然出現的恐怖歌聲, 幽靈狀的小女孩,真的是恐怖片標配啊??蛇@樣反倒讓她不想繼續走了,綠都說了只要不待久了就沒事。 桑稚顏飄到了二樓窗戶那,和小女孩隔著破了一半的窗戶對視,“你在看我?” 小女孩蠕動的嘴唇平靜了下來,歪了歪頭,“你為什么是白色的?” “明明大家都是紅色的?!?/br> 桑稚顏眼睛刷的瞪大,在本能的看了看四周,尋常人眼中是綠意蔥蘢,幽靈眼中是黑氣彌漫,一丁點的紅色都看不到。 “我是白色的?” 小女孩聞言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燦爛明媚如午日陽光,“你是不是看不到?” “那這樣呢?”話音剛落,眼睛忽然變成了兩個空洞,紅色的血從黑洞里流出來,眨眼間就流滿了整張臉,手腕上腳踝上也忽然出現深深的傷痕,獻血嘩啦啦的流了下來,這種不科學的流血方式顯然十分襯托這里的氣氛。 桑稚顏:“ ……”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有些驚悚的瞪著小女孩。 就在她眼睛流血的剎那,她的眼前似乎變成了血紅一片,還能嗅到撲鼻的血腥味。 可也只是一瞬,就像是眼花,就看小女孩張開嘴打了個哈欠,精神順便萎靡了下來,流血的眼睛和手腕恢復了正常,可還強撐著精神看著桑稚顏,臉上還是那可愛明媚的笑容,“白色的jiejie,你看到了嗎?是不是變紅了?” 她嘟著嘴,認真的問道,“我沒有說謊吧?我說的都是真的,大家都是紅的?!?/br> 說完這句話終于撐不住了,張開嘴大大打了個哈欠,“我困了,jiejie,等我睡醒之后我們再聊?!?/br> 說完后,本來就虛幻的身影又淡了幾分,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桑稚顏嘶了一聲,“……這是怎么回事?”她現在不可能眼花! 綠道,“這是那個小女孩的力量,她是精神病人,也可以說本身靈魂不穩定,沒了身體后,能量更不穩定,不穩定的能量偶爾出現波動豈不是正常的?” 不過通常來說,不穩定的幽靈會因為能量不穩定比正常的幽靈很快的潰散,就像是恒星中的紅巨星和紅矮星之分,前者的壽命可比后者短太多了,可是這里顯然不正常,讓不穩定的靈魂都比存活了不知道多久。 現在因為她強行去控制這份不穩定的能量,本身存在的能量暫時耗盡了,所以“消失”了。 這么一解釋,她剛剛冒出來的那點驚悚感又消失了大半,順著這扇殘破的窗戶就飄了進去,“剛剛她說的是大家對吧?”證明這里面還有人,不對,應該是幽靈。 她拐了一個彎,果不其然的,又看到了一個淡黑色的身影,他看起來十四五歲,身體瘦弱,穿著病服,蹲在墻角,抱著頭,眼睛看著地面,嘴里念念有詞。 他聲音很小,桑稚顏靠近了才聽到他在說什么,“快下雨,快下雨?!?/br>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br> “快下雨,快下雨?!?/br>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br> 這兩句來回重復,桑稚顏站了半天,也沒見他有動靜,只好問道,“你在做什么?” 可是他像是沒有聽到,繼續蹲在那,翻來覆去的重復那兩句。 快下雨,要死了,快下雨,要死了。 桑稚顏只好再重復一遍,“你在做什么?” 可還是沒有反應,桑稚顏不想來第三遍,當然也是意識到了就算重復第三遍,這個少年也不會給她反應,她靈機一動,“下雨啦!” 果不其然,在她喊完的剎那,少年的眼睛刷的瞪大,綻放出了濃烈的驚喜,“下雨了嗎?下雨了嗎?我終于要發芽了嗎?太好了!我終于可以發芽了,長出芽來我就可以開花了!” 桑稚顏:“……”臥槽。 這下也不用少年開口解釋了,這個蹲在墻角等著發芽的少年顯然以為自己是一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