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裴曦點頭:“送到了就送到了?!?/br> 那龜奴彎腰還在等,李愛愛見裴曦壓根不知道要給賞錢, 只能自己從懷里摸出一角碎銀,遞給龜奴。 龜奴對著裴曦嫌棄地翻了一個白眼, 走了。 裴曦踏上家門的臺階,那李愛愛跟在后頭,門口的護院將他攔下:“小侯爺, 這位是?” “混賬,我帶回來的人,你也要攔?這是你家, 還是我家?” 那家丁對著裴曦彎腰:“這是郡主府一貫的規矩。小侯爺見諒!” “這是定遠侯府,不是她忠孝郡主府。這是我姓裴的家,不是她秦家?!迸彡卦陂T口叫嚷。 秦婉帶著人從里面出來,站在大門口, 看著臺階下的裴曦,扯了扯嘴角,非常冷淡地說:“夫君回來了?” “秦婉,你什么意思?難道我帶個人回府都不成了?”裴曦問她。 秦婉看向裴曦身邊的那個女子說:“這是誰?” “小爺的相好?!迸彡啬巧袂榭瓷先ヌ貏e吊。 “哪里來的?”秦婉走下臺階,問裴曦。 “萬花樓的清倌人李愛愛,我收做妾室了?!?/br> 那李愛愛對著秦婉行了個禮:“見過少夫人?!?/br> 她說著往裴曦身邊靠了靠,裴曦往邊上讓了讓,李愛愛笑得嫵媚有風情:“少夫人,奴與小侯爺情投意合多時,原本小侯爺非奴不娶,只是后來陛下賜婚,小侯爺不得不娶了您?,F在您已經過門,所以小侯爺將奴接過門來?!?/br> 秦婉走到裴曦面前:“她是萬花樓的清倌人?” “是,奴從揚州過來,一直在萬花樓,賣藝不賣身?!?/br> 秦婉看向李愛愛:“你給我閉嘴,你揚州的養母沒有教你規矩,主母問話的時候,賤婢不能插嘴?” 李愛愛一臉受了委屈的樣兒,從懷中掏出手帕,眼淚落下來,用帕子擦著眼淚,轉頭對裴曦說:“小侯爺,您看?少夫人這般樣兒,恐怕侯府沒有奴的容身之所?!?/br> 說著這個李愛愛要往裴曦身上靠去,裴曦轉身讓開,不讓她靠在身上,對著秦婉說:“你認也好,不認也好,她都是小爺的人了?!?/br> 秦婉不屑地瞥了一眼裴曦:“你的老相好?多久了?” “半年了?!迸彡卣f。 “她的賣身契呢?”秦婉問裴曦。 裴曦一下子愣在那里,去問李愛愛:“賣身契呢?” 李愛愛從懷里掏出賣身契,秦婉過去從她手里抽走了賣身契,問裴曦:“你給她贖的身?” “是??!” “多少錢贖身?”秦婉問裴曦。 裴曦愣在那里,側頭看李愛愛,李愛愛伸手小比劃了一下伸出了三根手指,裴曦斬釘截鐵地說:“三百兩?!?/br> 裴曦略微眨眼,卻見李愛愛張大了嘴巴,一臉驚訝,明顯她沒想到裴曦這般不領市場行情。 秦婉呵呵一聲:“三百兩,你確定?!?/br> “對??!她是個清倌人,還是揚州來的?不是咱們家里隨便買兩個丫鬟只要十兩二十兩?!迸彡剡€在那里解釋,一臉三百兩已經很貴了的表情。 李愛愛是沒法子說了,這是越描越黑了,只能希望這個郡主常年在家,不領花樓里的行情。 “長根叔?!鼻赝窠辛艘宦?。 長根過來彎腰行禮:“郡主?!?/br> “你點上二十來個人,帶著這位李愛愛去萬花樓門口,敲鑼打鼓……”秦婉側過頭跟長根仔仔細細說了一通。 “是!”長根叔立馬讓人過來把李愛愛給捆了。 還沒等李愛愛反應過來,嘴巴里已經塞了布,被人拖著走。她原本的那一套又一套的計劃,壓根沒有機會。 秦婉進了屋請了圣旨,出來一把拉住一臉茫然的裴曦:“夫君,娘子帶你去見識一下花樓的行情?!?/br> 拉著他一起往萬花樓去,裴曦這才恍然大悟的樣兒:“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就是讓你長長見識?!?/br> 這個時辰,花樓最是熱鬧的時候,達官貴人,世家公子,富商豪紳一個個往里走,一群裴家的家丁扛了家里的兩張八仙桌,并排拼成了一個高臺,把李愛愛拖上了八仙桌,下頭站在昨天才成婚的京城第一美人和她的紈绔子夫君。 一面鑼敲響,裴家的家?。骸按蠹铱靵砜?,快來瞧!萬花樓的清倌人大促銷,不要三千兩,只要三百兩,三百兩這樣的清倌人買回家,洗腳暖被窩,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哦!” 李愛愛在那里扭動著身子,可桌上兩個大漢,桌下一堆家丁,嘴巴里塞著布,她沒辦法喊,低頭看下面的秦婉,秦婉仰頭看著她,臉上掛著笑。 銅鑼的聲音吸引了四面八方的人潮,街道兩邊除了秦樓楚館,就是酒肆飯莊,二樓一個個腦袋探出來。 “這位大爺,認識吧?這是萬花樓掛牌吹拉彈唱的清倌人李愛愛???說說看,跟她喝杯茶多少錢?二十兩?攢攢十五個二十兩就買回家了,最近萬花樓可便宜了,老板發善心??!”家丁繼續敲鑼。 萬花樓的老鴇還在里面招呼客人,聽人來報,是忠孝郡主親自站在那里,她自然也不敢冒然趕人,只能走出來叫了一聲:“哎呦,這是什么風兒??!把郡主娘娘給吹來了?” 秦婉的護衛把人給推開,秦婉高舉圣旨:“圣上憐惜裴家世代忠良,不忍裴家被我夫君敗完,將我賜給裴家,讓我管住夫君。今日我是奉旨管夫,誰來摻和,誰就是抗旨?!?/br> “娘娘,您管夫君,那就回家管,家里怎么管都行。來我們這里是做什么?”老鴇子說道。 秦婉從長凳上跨上桌,伸手挑捏住李愛愛的下巴:“為什么來你們這里?這個李愛愛是不是你們家的?” “是??!可姑娘賣出去了,就不歸我們管了?!?/br> “方才我夫君說,這么一個姑娘三百兩的贖身銀子。我一聽,這個生意可以做。所以我來你萬花樓撿便宜貨,就這個樣的,mama,你有多少給我多少,我全收了。如何?”秦婉低頭看著老鴇。 老鴇揮舞著絲帕:“郡主娘娘,這怎么可能?咱們的姑娘這么可能是這個價?許是小侯爺怕您生氣,所以往少了報?!?/br> 秦婉看向下頭的裴曦,裴曦一副鞋底抹油要逃的樣兒,剛剛要轉身,被秦婉的人給扣住,裴曦大叫:“秦婉,我是你夫君,你想干什么?” 秦婉放開李愛愛,對著皇宮方向,在八仙桌上跪下,將圣旨高舉過頭頂:“奉陛下旨意,管你。你可有不服?” “哪有這樣管夫君的?”裴曦叫道。 秦婉看著他:“若是普通手段能管好,家里會被你賣空?婆婆會氣得住庵堂?小姑會無人相看?你自己看看今天干的是什么事兒?昨日成婚,今天帶個娼門女子回來,我若是容了你,那還怎么得了?” 秦婉這才跟萬花樓的老鴇點了點頭:“這位mama,不知道如何稱呼?” “都叫我錢mama?!?/br> “錢mama,這么說吧!我成婚前就已經讓下邊的人進了裴家,收干凈我夫君手里的錢了。賭坊里他欠了不少銀子,我就想問一句,如果要買你家這樣一位姑娘,三千兩的銀子,他從哪里來的?現在賣身契在我手里。難道mama,你不是開花樓的,而是開善堂的,姑娘可以隨便送的,也沒管人給沒給你錢,你就把姑娘給送人了?” “那怎么可能?”老鴇笑著說。 “那行,愛愛姑娘價錢不低,你們把她給賣了,肯定有留底子,拿出來讓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家夫君買的,什么時候買的?” “主顧的這些消息咱們可不能給您?!?/br> 秦婉微微一笑:“所以mama的意思很明確了,這個李愛愛不是我家夫君買的對嗎?” 秦婉低頭看裴曦:“夫君,你自己說,是誰把愛愛給了你?” 裴曦一臉慫逼樣兒,硬著頭皮的樣兒說:“就是三百兩買的?!?/br> “mama,夫君說是三百兩你賣給他的,給你機會,你拿出證明,證明他胡說。否則,樓里的姑娘,按照喝茶的價格,愛愛姑娘是二十兩一次,其他人按照這個價格算一算身家,我全部包圓了。萬花樓的姑娘全部賣給我了?!鼻赝窨粗哮d。 “郡主,您怎么能這么不講道理,怎么能強買呢?” “不是給你機會了嗎?只要你拿出證據,證明我夫君胡說,他不是三百兩買了這個姑娘,這個事情就了了,我不就是為了查真相來的嗎?你的姑娘,我沒興趣。你不拿,這事兒就沒完?!?/br> 秦婉跟家丁吩咐:“你繼續?!?/br> 家丁繼續敲鑼打鼓,有人在那里叫:“忠孝郡主,你一個大家閨秀,怎么就成了潑婦了?” “我婆婆是大家閨秀,她被他給氣跑了。要么我也去庵堂了,那就清凈了,如果我不想做尼姑,那就得拉下臉,好好收拾。你以為我想嫁給他?你以為我想成潑婦?”秦婉低頭看那人,“我已經焦頭爛額了,還有人送這么個姑娘給我火上澆油,雪上加霜。我今天不鬧大,不讓那人知道,我現在已經豁的出去了。難道坐等著被人坑死?” “您已經成婚了,就算是坑死了您,大約您的財產也就是侯爺一家繼承了,坑您有什么意思?” “懂得自然懂,你不知道,那就是沒入這個門?!鼻赝裥χf,“李愛愛,六百兩,出了!誰要?” 李愛愛已經淚流滿面,撲通跪在秦婉的腳前,仰頭看她,秦婉拔出她嘴里的布:“怎么,你想自己說?” 李愛愛原本以為秦婉一個大家閨秀,她一個娼女,這種要臉的大家閨秀怎么可能是她的對手,沒想到這個女子的路數太野了,比她豁的出去。 太子怎么可能讓她把自己給賣了呢?隨便賣給誰自己的命都沒了:“求郡主給奴一條生路?!?/br> 秦婉看見對過那里季成遙,似笑非笑看著她,她也挑眉看他,季成遙跟身邊的人吩咐了一聲,那人快步往這里來,彎腰:“郡主,這個李愛愛,我要了?!?/br> 秦婉低頭看著李愛愛,笑著說:“這還真是你的一條生路了。不如跟了他去?” 跟著季成遙,作為季成遙攻擊季成運的工具,至少命還在,再說了季成遙也算好色,李愛愛也算是姿色過人。 李愛愛連連搖頭:“郡主,郡主,求求……” 還沒說完,李愛愛被暗器封喉。秦婉轉頭看向季成遙,卻見季成遙顯得異常陰險,秦婉一下子明白,這個季成遙對李愛愛這個工具并不感興趣。殺了李愛愛,只能讓人認為這是太子怕事情敗露,所以動的手。讓皇帝對太子越發失望。 秦婉看著緩緩倒下的李愛愛,可嘆??!人命在這些人的心里又算個什么呢? 不過這個時候不是同情別人的時候,要擺出自己的姿態,低頭看著桌下的裴曦:“嘖嘖嘖,夫君,現在看到了吧?有些人的禮,以后你最好不要收?!?/br> 看到李愛愛被殺,圍觀的人群一下子叫嚷了起來,只有桌上秦婉,彎腰掰開李愛愛抓住她裙擺的手,臉色都沒有變,她的裙角沾染了李愛愛的血跡,她下了八仙桌。 看著臉色慘白,雙腿打顫,渾身發抖的裴曦:“夫君,你自幼長在外頭,很多事情沒有經歷過,性子單純了些。以后當心些,這次就算了?!?/br> 裴曦抖著身體點頭,秦婉轉頭對著家丁說:“報官!” 長根將凳子一擦,秦婉把裴曦按下坐在凳子上,圍觀的人看著裴曦雙腿發抖,而秦婉低頭對裴曦說:“夫君,方才不愿對我說這個姑娘的來歷,等下記得跟官差說。否則,她的下場就是你的前車之鑒,明白嗎?” 聽著秦婉威脅裴曦,裴曦雙手抓住秦婉:“娘子,我從來沒有來過花樓,這是第一次,是昨天成婚的時候……” 秦婉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搖了搖頭:“閉嘴,有些話說得,有些話卻說不得?!?/br> 說著拉著裴曦起來,裴曦雙腿發軟,秦婉說:“我們回去,長根叔,你帶著人留在這里,如需查案,可以來侯府?!?/br> 她不讓裴曦說話,留下了一群滿心都是疑惑的吃瓜群眾,越發心里貓爪狗撓。 侯爺蹲在門口看見兒子媳婦回來,跟著一起進了書房,門一關。 裴曦立馬變了樣兒說:“爹,明天您進宮面圣,跟皇帝這么說……” 侯爺聽完,問一句:“今天這個李愛愛是誰殺的?” “是靖王的人。季成運還沒那么傻,但是現在咱們就幫著季成遙把這個鍋給扣在季成運頭上了?!迸彡乜聪蚯赝?。 秦婉:“和我想得一樣?!?/br> 回到屋里,秦婉洗了頭,拿了干手巾出來,往裴曦身上一扔:“過來,給我擦頭發?!?/br> 裴曦看著自己手里的手巾,不是?她有丫鬟,為什么把他當丫鬟使喚? 裴曦不想去,可丫鬟都被她給打發出去了,聽她說:“愣著干嘛?我要是著涼了,找你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