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想想人女兒國國王還能引得唐僧頭上冒汗,自己撲上去,這個混賬也就把她當成個蝎子精,估計能一把推開。 秦婉站起來套上外衫,趿拉著鞋,打開冰鑒,中間是一塊在燭火下冒著涼氣的冰晶,邊上則是她鎮著的涼茶,端了兩盞起來,放在羅漢床的小茶幾上:“趁涼吃,這玩意兒最是解暑,外頭熱吧?” 說著伸手給裴曦遞上一塊帕子,裴曦不接她的帕子,這屋內異常清涼,此刻他身上的暑熱已經解了大半,只端了那沁涼的茶,喝了一口,從口中一路涼到了胃里,夏日里很是舒坦。 “你處心積慮要嫁給我,難道還真是為了我這個人?” 秦婉斜靠在那里,端著茶盞,笑看著他:“不是為了你這個人,還為了什么?” “不信!”裴曦說道,“我哪里值得你下這般苦功?” 秦婉放下茶盞,雙手托腮,燭光下,美人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你怎么就不值得我下苦功,你看你坐在那里,我看著就賞心悅目,心神蕩漾?!?/br> 她那如花美貌,嘴里說出這等言語,裴曦臉上全是熱氣:“秦婉,咱能好好說實話嗎?” 秦婉也很無奈,她真的是說實話了,可人家就是不信怎么辦?人生艱難,那就挑他信的說吧。 “你既然能猜出,我在兜著圈子嫁給你,定然也能猜出,我嫁給你的理由。不如你先說說看?” “為了躲季成運,也為了避開季成遙?” 秦婉放下茶盞:“季成運讓我惡心,季成遙?” “那不是個東西?!迸彡卣J可,那天聽季成遙說讓秦婉給的投名狀是把人給他,并且給他生一個孩子。裴曦就想拔拳頭揍人了,幸虧后來秦婉把人給那個啥了,否則還真難讓他克制住去暴打他一頓。 “所以??!再說了大陳朝已經爛到根子里了,就算是出一個明君,也很難挽回局勢。這么多年,皇族宗室占了多少田地銀子,那些門閥大戶有又占了多少?百姓想要吃口飯有多難?與其去爛貨里挑一個比較不那么爛的,不如與你一起?” “你也不必嫁給我,只要你……” “我總歸要嫁人的,否則你認為季成運會消停?”秦婉問他。 裴曦想著季成運對秦婉的那種態度,也知道她處境艱難,低頭沉吟:“行,我知道了。這個婚我成,你我雖然成婚,我倆只做掛名夫妻。你以后也不必對我這般,你放心,我定然盡我全力,護你周全?!?/br> 這話把秦婉給氣的,她用得著□□他,來保全自身嗎? 秦婉站起來,一把將裴曦扯了起來,裴曦不知道這個女人發什么瘋,只是被她給扯了起來,站在那里,他仔細想著自己說得不對嗎?他答應的事情,一定會竭盡全力。 秦婉伸出玉色手指戳著裴曦的胸膛:“裴曦,你想什么呢?你以為我是獻身給你,求你護佑???你腦子想什么呢?求你護佑個屁,老娘只是饞你身子!” 裴曦被這句話給弄得狼狽不堪,心頭怒氣翻滾,強制讓自己好好跟她講道理:“秦婉,我跟你說清楚,雖然我答應你,跟你成婚,有些事情你別做夢?!?/br> “行,這話就放在這里了。要是有一天,你想跟我在一起了,記得給我跪搓衣板?!?/br> 想想那輩子,這個混賬把她娶回家,依舊是一副紈绔子的模樣,天天出去走狗斗雞,流連賭坊,她求他收心,逼他上進,怎么都沒用。暗自落了多少淚?直到他來救她,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原來是那般的英雄人物,就是那樣了他還不肯和她在一起。 她知道,他想要給她留一條活路。若不是自己鼓勵自己不能害羞,纏著他,估計到死他都不會碰她??烧媾隽?,那個黏糊勁兒,那個瘋勁兒上來,那時候她是真嬌弱,被他給…… 真想好好捶他的胸,大罵幾聲:“你個王八羔子!” 裴曦看著這個女人,確實國色天香,那又怎樣?誰會喜歡這么惡劣的女人?裴曦:“你就別癡心妄想了?!?/br> 裴曦說完,轉頭要走,秦婉叫他:“等等!” 裴曦站在那里問:“干嘛?” 秦婉走過去從匣子里拿出一張銀票,又要抱到他身上,被他扯開。秦婉:“江淮發大水,派人去湖廣收購米糧吧?!?/br> 她連他在做什么都知道?為什么?裴曦看著她,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你的事情我全知道,別問我為什么會知道,我告訴你,你是自己親口告訴我的,你信不信?” “鬼才信你!”知道她刁滑,問也問不出什么來。 裴曦看著手里的銀票:“我給你打個欠條,連帶之前八千五百兩,到時候一并連本帶利還給你?!?/br> 裴曦去書桌上提起筆要寫欠條,秦婉站在邊上看他磨墨,提筆寫欠條,她說:“你好好算算,什么時候到十萬兩?!?/br> 正在寫字的手一抖,裴曦側頭看秦婉,咬牙:“秦婉!” 秦婉點頭:“嗯?難道你想賴賬?” 裴曦寫好,簽下了大名,按下手印,這才說:“這個有個前提,我還不上了,到時候……” “記得rou償!”秦婉說。 裴曦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跟她計較,以后日子還長,千萬不能被她給氣死。 “我走了!” 秦婉看著他:“夫君,走好?!?/br> 裴曦聽見這個稱呼,青筋又跳了兩跳,剛要爬上窗戶,停在那里,有些猶豫。秦婉走過去仰頭看他:“夫君是不是舍不得娘子我呀?” 裴曦被她軟糯滑膩的語調給弄得地,臉漲得通紅,正色:“你既然能知道我的底細,想來也能探聽到別的事情。我這個時候冒然給你個人,是不是?” 秦婉立刻反應過來,他是要把梅花那個丫頭給她了:“要,咱倆誰跟誰???我對你敞開心扉,不怕你打聽。放過來吧!” 這也太猴急了吧?裴曦定了定神:“走了?!?/br> 秦婉將手放在唇邊給了他一個飛吻:“夫君,好好睡覺哦!” 裴曦聽見這句話,一腳踏空摔了下去,護院聽見立刻沖過來,秦婉在那里罵:“哪里來的小野貓,擾人清夢?” 秦婉在窗邊拍著嘴,往下看,見裴曦一張嘴在那里無聲地抽氣。要死的!前兩天她把一盆腦袋那么大的仙人球給放窗戶底下,讓它接受雨露的滋養,秦婉對那些護院說:“這里沒事兒,你們去別的地方巡查?!?/br> 護院離開,裴曦爬起來,胳膊上被樹丫刮開了衣衫,屁股把那一盆仙人球給坐爛了,秦婉不知道該心疼夫君還是心疼仙人球,略帶興奮地輕聲問:“夫君要不要進來,娘子給你把刺兒給拔了?” 裴曦恨恨地看了一眼秦婉:“不用!” 秦婉抽出帕子捂在臉上:“夫君好無情,娘子好傷心?!?/br> 等她帕子放下,裴曦已經爬墻出去。 裴曦回到小院,有些……慘不忍睹,叫來自己的兄弟,給他處理屁股上的仙人球的刺,自家兄弟給照了燭火,給他拔刺:“頭兒,哪個王八羔子把你給搞成這樣的?” 裴曦一拳揮過去:“什么叫搞成這樣的?” 那兄弟被打了一拳,另外一個兄弟,去拍了拍那個兄弟的肩:“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有些寡婦為了避免登徒子爬墻,在墻角放上仙人球,這種事情不是明擺著嗎?” “放屁!”裴曦怒吼,想著那個女人一臉興奮,興致勃勃想要給他拔刺兒,他心頭一個恨,天底下哪里來的這么混蛋的女人,師傅說得沒錯,女人都不是好東西。 等屁股上的刺兒給拔干凈了,裴曦換了衣衫,吩咐:“把梅花叫來,我有事情交代?!?/br> 一個圓臉微胖的小姑娘,探頭叫:“大當家,找我?” 往椅子里一坐,屁股上那個刺疼,皺眉:“嗯,你以后去秦府大小姐身邊當差,她若是要知道京城一些人家的動向,都可以告訴她。我們這里的事情,就不要跟她說了?!?/br> 梅花有些不樂意:“那種大戶人家的小姐,我伺候不來?!?/br> “叫你去就去,哪兒那么多廢話?” 梅花一臉不情愿地離開,等梅花一走,裴曦又吩咐:“明天去侯府,說我欠了萬兩賭資,讓侯府還錢?!?/br> 倆兄弟看著裴曦,撓了撓頭:“頭兒,這樣是不是會把夫人給逼上絕路???” “你們就這么干?!?/br> 倆兄弟看著裴曦,果然是要做大事的,對自己親娘都能下這么狠的手。 第二天一大早,各家府邸的大門還沒打開,一幫子人兇神惡煞一般敲響了侯府的大門,等侯府的人出來,才知道小侯爺在外欠下兩萬兩的賭債。 裴夫人一聽這話,跌坐在椅子里大哭了起來,侯爺摟著她,一句句地勸慰,裴夫人說:“隨便你們,把他殺了,賣了都行!” 侯爺舍不得這么一根獨苗,拉下臉來一家一家親眷求過來,總算是湊滿了兩萬兩給賭坊送了過去,裴夫人大哭之后,收拾東西,帶著女兒上了車,說是要到城外的庵堂里出家做尼姑,反正女兒也嫁不出去,一起吧! 這么一來又是讓滿京城看了裴家一個大笑話,不過自從裴曦回來,反正裴家的笑話時常有,大家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梅花穿著布衣布衫去到忠孝郡主府上,一進來就被領到了郡主跟前,看見長得跟天仙似的郡主,卷起袖管,正在刷醬料,翻面兒嘴巴里說:“珠兒,把梅花帶進去,讓她放了東西過來一起吃烤串?!?/br> 梅花走在郡主府,珠兒嘰嘰喳喳跟她說了一路,等她放掉了東西,到園子里,秦婉遞給她一串烤羊rou問:“自己加辣椒面兒?!?/br> 一口滋滋冒油的rou串兒,梅花對這個差使愛了。 * 又過了幾日,皇帝帶著兒子們去避暑,本不過是一場小小的圍獵,打上幾個兔子狐貍的事情,沒想到鬧出太子和靖王拔劍相向,靖王手臂負傷,太子跪在皇帝面前:“父皇是兒臣之錯?!?/br> “你到底要為了那個女人鬧到什么樣的程度?” 季成運低著頭:“父皇容兒臣與秦姝退婚,兒臣還是要娶秦婉?!?/br> “你瘋了!”皇帝站起來,“你是一國儲君,這種出爾反爾的事情,怎么能做?” “兒臣求父皇成全?!?/br> “除了秦婉天下女人隨便你挑?!?/br> 季成運跪在地上,皇帝過去一腳踹翻了他,心頭火起,叫人來草擬了圣旨,季成運聽見皇帝要把秦婉嫁給裴曦,跪在那里膝行過去:“父皇,兒臣求父皇成全。兒臣今生非婉兒不娶?!?/br> 皇帝低頭看向他:“你做夢!” 圣旨擬定出來,皇帝蓋了章,連皇后太后那里都沒有打個商量,派了太監立刻出宮宣旨。 裴府,侯爺媳婦兒跑了,兒子又管不了,一個人坐在廊檐的臺階上,百無聊賴地跟著家里那只鷯哥說話。 滿頭白發的老家丁,佝僂著背走進來:“老爺,宮里來了內官大人,宣圣旨了?!?/br> 侯爺連忙站起來,去迎接太監,也不知道是什么旨意,他這個閑散的侯爺除了逢年過節上頭賜下一些分例之外,已經很多年沒有什么旨意了。 那個宣旨太監在門口跟侯爺行了禮,跟著他一路往侯府里走,裴家是開國元勛,后來又為大陳拋頭顱灑熱血,一代代人的功勛,換了偌大的府邸,看著里面沒幾個伺候的下人,都是些年過半百的老人。家里墻上掛的畫都沒幾張,大約除了這個府邸,家里都沒啥子錢財了吧? 走到廊檐低下,聽見那個會說話的鷯哥大罵:“你個小畜生,我裴家三百年根基,被你毀了……” 從鷯哥嘴巴里說出這樣的話,侯爺拿起小竹竿,叫:“閉嘴!” “讓我去死了也就干凈了。省得哪一天流落街頭……”鷯哥還在學說話。 從一只學人說話的扁毛畜生嘴里說出來,當真是異常凄涼。 侯爺一個人跪下接圣旨,聽見皇帝把英國公嫡女,忠孝郡主秦婉賜婚給自家兒子的時候,眼睛睜得像銅鈴一樣大,雙手愣愣地接過圣旨之后,半晌之后哈哈大笑:“裴家有救了!” 太監提醒他:“侯爺,快領旨謝恩?!?/br> 連連磕頭:“老臣叩謝圣恩!” 說完連忙進去換了衣衫,出了侯府的門,要進宮謝恩,進宮之前在大門口對著家中的小廝說:“快去賭坊,把那個混賬給拉回來,就說陛下給他賜了媳婦兒了?!?/br> 得了侯爺的命令,小廝歡喜地應下:“哎!” 而另外一邊秦婉這里,正在水榭里乘涼吃瓜,聽見要接圣旨,匆匆忙忙出來跪接,聽太監念完圣旨。 她癱坐在地上,仰頭:“不可能!” “郡主娘娘,跪謝隆恩吧?” “我不信!”秦婉眼里含著淚光,“憑什么把我嫁給那個紈绔子?陛下是我爹爹的兄弟,他認我為義女的???他怎么能把我嫁給一個紈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