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在?！?/br>
    “你去把沈扶歸和蔡尋念的魂魄帶來，之后由我和顧樓吟親自送往玄樂宗?！?/br>
    蕭渡倒了杯熱茶，換下蕭玉案面前的涼茶，問：“阿玉是在打玄樂宗的主意？”

    蕭玉案點點頭，“玄樂宗是僅次于云劍閣的大宗大派，我們只要讓他們相信幕后黑手是云劍閣，其他的宗門就會好辦得多。而沈扶歸是玄樂宗的少主，他丟了魂魄對玄樂宗而言是件大事，沈宗主勢必會重視?！?/br>
    “那你為何要和顧樓吟同去？”

    “因為顧樓吟和沈扶歸是至交好友。顧樓吟背叛師門后，人人都說他墮入魔道，無藥可救，唯有沈扶歸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沈扶歸相信他?！?/br>
    蕭渡笑了笑，道：“阿玉說的有道理。不過，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br>
    蕭玉案面露不解。

    “顧樓吟一人去便是，你沒必要同他一起?！?/br>
    蕭玉案不假思索道：“此事事關重大，我當然要親自前往?！?/br>
    蕭渡別有深意地看著他，“只因為這個？”

    蕭玉案沒由來地一陣心虛，“你到底想說什么?！?/br>
    蕭渡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你，無論如何，顧樓吟始終是顧杭的親子?！?/br>
    蕭玉案臉色微變。

    “顧杭對蕭家，對你娘親做了什么，需要我再同你說一遍么?！?/br>
    “不用?！笔捰癜傅吐暤?，“可是，顧樓吟真的是顧杭的兒子嗎？”

    蕭渡眼簾微斂，擋住暗藏的兇光：“阿玉，你竟為了他，開始自欺欺人了么?！?/br>
    蕭玉案語氣煩躁：“不是自欺欺人，我是真的覺得不對?！?/br>
    看顧杭對林霧斂的寵愛程度，就知道他不是一個無心無愛之人。他力排眾議取了顧夫人，婚后又對她極度冷淡，這也說不過去。還有，顧夫人又為何會丟下年幼的孩子，自愿獨赴黃泉路？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隱情？

    疑點太多了，即使血禁說明了一切，即使顧樓吟說了此事不會有假，他還是沒有徹底相信。

    蕭渡神色怫然，流露出一絲戾氣?！盎蛟S，我該幫你找回你幼時的記憶?！笔挾傻?，“讓你看看，云劍閣是如何滅了蕭家滿門，你娘親又是如何被顧杭挫骨揚灰?！?/br>
    蕭玉案猛地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阿玉：撩完就跑？人干事？

    顧皇后：不走只能繼續下去。你想？

    阿玉：……

    第82章

    他沒什么想去的地方, 就是單純不想和蕭渡待在一起，聽那些令人心煩意亂的話。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

    他漫無目的地瞎逛，在腦中一一列出有關顧樓吟身世的線索, 人物, 證據, 怎么想都覺得疑點重重?？墒撬茏龅亩甲隽?，血禁也試了兩次, 他為什么還不愿相信呢。莫非蕭渡說的沒錯, 他真的在自欺欺人？

    蕭玉案停下腳步, 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一處僻靜的院落。他記得, 這里是顧樓吟的暫居之處。遲疑片刻后，他還是走了進去。

    熟悉的寒意襲來，院內比外面冷上不少。窗門緊閉，蕭玉案敲了敲門，手上碰到了一層冷霜。

    屋內沒有動靜。蕭玉案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直接推門而入。屋子里寒意更甚, 顧樓吟趺坐在榻上，閉著眼睛, 銀發垂于胸前，眉眼之間是徹骨的冰冷, 仿佛他已在冰雪之中獨坐了很久。

    顧樓吟應該是在入定打坐，蕭玉案站著沒動, 以免打擾到他。他看著顧樓吟垂下的似羽長睫，莫名想到了它掃在臉頰上的觸感。

    不知為何，顧樓吟眉間輕輕擰了擰，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搞得蕭玉案有些緊張——顧樓吟不會又走火入魔了吧？

    正當他拿不準要不要喚醒顧樓吟時，顧樓吟的呼吸陡然加重，渾身戾氣大漲，如冷玉般的容顏也顯出一絲獰厲。

    情急之下，蕭玉案召出碧海潮生，欲將顧樓吟從夢魘中拽出來，手腕卻被猝不及防地抓住了。

    顧樓吟睜開眼睛，眼中一片猩紅。

    蕭玉案任由他抓著自己，問：“顧樓吟？你還好吧？”

    顧樓吟望著他久久，眼里的猩紅退去，氣息也逐漸平緩了下來。

    蕭玉案覺得顧樓吟這副模樣，倒有幾分像他在云劍閣的密道中被琴音所惑時的樣子，遂猜測：“是你的心魔？”

    顧樓吟似乎尚未緩過來，過了須臾才點了點頭。

    “你看到了什么？”

    顧樓吟道：“你?！?/br>
    蕭玉案故作輕松道：“我又在你夢里跳崖了么?！?/br>
    “不是?！?/br>
    “那是？”

    顧樓吟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手指?！?/br>
    蕭玉案疑惑道：“手指怎么了？”

    顧樓吟頓了頓，“沒事?！?/br>
    蕭玉案氣笑了：“你這個人，說話能不能一次說多一點，把話說全。你再這樣，我以后……我以后便不和你說話了?！?/br>
    話一說完，蕭玉案就開始后悔。他最后一句是威脅嗎？他怎么聽著那么像小姑娘和情郎鬧別扭時的嬌嗔？蕭玉案頭皮發麻，受不了這么磨嘰的自己，補充道：“再把你打一頓?！?/br>
    顧樓吟撩起眼簾，緩聲道：“我看到了你在云劍閣，合歡蠱發作時的情景?！?/br>
    “嗯？”蕭玉案在回憶里找尋這段記憶。他確實在云劍閣發過情，那時他還未和云劍閣反目。他找到一個無人的山峰藏身，本想一個人熬過去，結果還是被慕鷹揚發現，帶了回去。

    “這件事有什么不對嗎？”蕭玉案問，“為何你會在入魔的時候看到它？”

    “我來遲一步，找到你時，你……”顧樓吟氣息沉了沉，“你和慕鷹揚在一起?！?/br>
    蕭玉案心里咯噔一下。他以為自己因合歡蠱對慕鷹揚發情只有在刑天宗的那次，居然不止嗎。一想到顧樓吟還看到了他對其他男人投懷送吻的樣子，蕭玉案臉頰一熱，郁悶道：“我都說了啊，沒有解藥，合歡蠱發作的時候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br>
    顧樓吟“嗯”了一聲。

    蕭玉案試探地問：“我那次和師弟做什么了？最多只是親親抱抱，沒別的了吧?！?/br>
    顧樓吟皺起眉，“你們親過？”

    蕭玉案當場愣住，他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顧樓吟沒再說什么，但蕭玉案明顯能感覺到他的心煩意燥。良晌后，顧樓吟道：“我很介意?！?/br>
    蕭玉案突然明白顧樓吟昨夜為何要在慕鷹揚來時“變本加厲”了，原來是在趁機報復。蕭玉案道：“以后……不會再被你看到了?！?/br>
    顧樓吟道：“不會有以后。只要你一句話?！?/br>
    “如果你說的是換心一事……”

    “我是在說心魔一事?！?/br>
    蕭玉案默然無語。顧樓吟想要更多的陽壽，必須消除心中的心魔執念。若顧樓吟的執念真的是希望他一世安然無虞，兩人換心的確可以說在救他。

    一陣闃然后，蕭玉案輕聲道：“可是我也會介意?！?/br>
    顧樓吟眼眸微微放大。

    “介意……你對著旁人發情?！?/br>
    顧樓吟道：“我說過，不會?！?/br>
    蕭玉案笑了笑，“你對合歡蠱的力量一無所知?！?/br>
    顧樓吟道：“但我知道你?！?/br>
    “我？”

    “沒有什么蠱比你還難忍?！?/br>
    蕭玉案細細品味著顧樓吟的話，慢條斯理道：“你的意思是，我也是蠱嗎？”

    顧樓吟靜了一靜，“嗯?！?/br>
    蕭玉案忽然問：“昨夜，你為何親了就走？”

    顧樓吟：“……”

    蕭玉案拿出咄咄逼人的氣勢：“怎么，敢做還不敢說？”

    “不走，我恐怕會做出……一些事情?！鳖櫂且鞣磫?，“你想？”

    “一些事情”四個字讓蕭玉案啞然語塞。兩個男人在床上親過之后是什么事情，動動腳趾都能想到。蕭玉案耳根發燙，別過目光，佯作鎮定道：“換心的事，你給我時間考慮?！?/br>
    “好?！?/br>
    “還有，你準備一下，我需要你帶著沈扶歸和蔡尋念的魂魄去玄樂宗一趟?！?/br>
    顧樓吟能猜到蕭玉案的用意，并未多問，只道：“你同我一道？”

    蕭玉案想了想，道：“不了，我還有其他事?！?/br>
    顧樓吟面色微斂，“嗯?！?/br>
    看著顧樓吟的白發，蕭玉案心中涌起一絲落寞之感。如果……顧樓吟不是顧杭的親子，就好了。

    孟遲的動作很快，第二日就把沈扶歸和蔡尋念的魂魄帶了過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她一直用引魂燈控制著魂魄，還給兩人喬裝了一番。

    得知蕭玉案不欲與顧樓吟同行后，蕭渡又成了言笑晏晏的好哥哥。他讓蕭玉案跟自己回刑天宗，蕭玉案卻道：“不了，我可能要去一趟溧州?！?/br>
    “溧州？”

    “是啊，”蕭玉案若無其事道，“和慕鷹揚一起?！?/br>
    蕭渡挑了挑眉。他好不容易支開了顧樓吟，又來了一個慕鷹揚？

    “為何是溧州？”

    “那里應該能找到和李閑庭有關的線索?！笔挾蛇€沒說什么，蕭玉案先發制人，“慕鷹揚是我的師弟，不是什么仇人之子，我和他同行，兄長總不能還有意見?！?/br>
    蕭渡含笑道：“不敢。阿玉要去就去，我和阿玉一起便是?！?/br>
    “免了，你‘閉關’了這么久，還是回刑天宗坐鎮罷?！?/br>
    蕭渡聞言，笑意收盡，問：“阿玉一定要這樣？”

    蕭玉案聳聳肩，“沒有‘一定要’，但是我想這么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