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另外多派些人盯著云劍閣,看看能不能查到青焰新的藏身之處。再去把方白初給我尋來,我有事問他?!?/br> 黎硯之立刻道:“屬下遵命?!?/br> 蕭玉案看了黎硯之一眼。黎硯之之前很少在他面前自稱屬下,這還是頭一回?!澳阆韧讼铝T。以后若沒有什么大事,不必再露面?!?/br> 黎硯之猶豫道:“少尊主,你還要繼續用沈扶歸的身份待在顧樓吟身邊嗎?” “顧樓吟對我們還有用?!?/br> “可是顧杭都知道了顧樓吟要拿青焰,肯定不會再用血禁的法子了,顧樓吟也不知道接下來顧杭會把青焰藏哪,他還有什么用?” 蕭玉案微微一怔,竟無法反駁。 黎硯之又道:“尊主還在閉關,少尊主應該先回刑天宗坐鎮,其他的事交給屬下就好了。有句話怎么說來著,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蕭玉案若有所思。 “少尊主?” 蕭玉案抬手示意黎硯之安靜,“你等等?!?/br> 黎硯之:“?” “讓我想一個繼續和顧樓吟同行的理由?!?/br> 黎硯之:“???” 蕭玉案絞盡腦汁,終于找到了一個理由。他問黎硯之:“你打得過顧樓吟嗎?” “呃……打不過?!?/br> “那不就得了?!笔捰癜咐硭斎坏?,“顧樓吟總歸是要取青焰的,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顧樓吟一身修為,我用白不用。有朝一日我面臨險境,若身邊帶的是你,說不定只能等死,但若帶的是顧樓吟,情況就不一樣了?!?/br> 黎硯之:“……”感覺有被冒犯到。 蕭玉案把裝滿水的水桶綁在扁擔上,道:“對了,你記得和方白初說一聲,我現在是沈扶歸,讓他來時別露餡了?!?/br> 蕭玉案扛著扁擔回到農舍,看到一個素白的身影站在門口,隨意道:“你醒了?!?/br> “嗯?!?/br> 蕭玉案放下扁擔,這才注意到顧樓吟的臉色極其蒼白,比剛受傷時還要差。蕭玉案第一反應是顧樓吟傷口上有毒,現在毒發了,不由心下一驚,問:“你怎么了?” 顧樓吟的眉頭略微動了動,“我以為你走了?!?/br> 蕭玉案愣了愣,說:“我沒走啊,我只是去溪邊挑水而已?!?/br> 顧樓吟點點頭,“是我誤會了?!?/br> 蕭玉案沒想到自己不過消失了一小會兒,就能把顧樓吟嚇成這樣。他笑了一下,問:“你以為我走了,不去找我,就站在這干等?” 顧樓吟只道:“你若想走,我強留你,你不會開心?!?/br>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他聽起來怎么覺得怪怪的呢。 顧樓吟看了他片刻,道:“你沒走就好,我們進去罷?!?/br> 顧樓吟容貌過于惹眼,蕭玉案要他在房中靜養,沒事別出去。顧樓吟本來就喜靜避世,在荒無人煙的雪山上都能一個人待那么久,這對他而言完全不算什么。倒是蕭玉案,有事沒事就去村頭溜達兩圈,偶爾和溪邊浣衣的村婦閑聊幾句,偶爾和潘叔一道進竹林里砍竹,還向阿沅學會了如何用竹葉折小公雞。 兩人在青竹村的第三日,吃過晚飯,蕭玉案忽然道:“樓吟,你悶不悶啊,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顧樓吟道:“不悶。要?!?/br> 蕭玉案笑道:“那我帶你去竹林轉轉,那里景致還不錯?!?/br> 蕭玉案帶顧樓吟進了竹林。這里種的都是常青竹,入了秋后依然綠得像上好的翡翠。蕭玉案隨手摘下一枚竹葉,道:“樓吟,你要雞嗎?我折一個給你?!?/br> 不知是不是光線不好,蕭玉案看錯了,顧樓吟似乎微不可見地笑了笑,“好?!?/br> 蕭玉案現學現賣,折到一半,顧樓吟忽然道:“有人?!?/br> “有嗎有嗎,”蕭玉案煞有介事,“誰啊?!?/br> 顧樓吟沒感覺來人身上有殺意,道:“可能是村民?!?/br> 一陣竹葉的沙沙作響后,來人出現在兩人的視野中。顧樓吟:“……” 方白初按照蕭玉案事先交代的,假裝不認識蕭玉案,對顧樓吟做出一副震驚的表情:“哎呀是顧公子!好巧啊,你也是路過嗎?” 顧樓吟看向蕭玉案,眼神微妙。蕭玉案好奇道:“此人是誰,你認識?” 顧樓吟:“……方白初?!?/br> “原來是方公子!”蕭玉案上前道,“在下玄樂宗沈扶歸,久仰久仰?!?/br> 方白初嘴角抽了抽,憋著笑和蕭玉案繼續演,“久聞沈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不愧為三大宗的少主,真叫方某自慚形穢?!?/br> 蕭玉案很謙虛,“不敢不敢,我才是早就聽說方公子仁心仁術,懸壺濟世,一雙妙手可令人起死回生。剛巧我們樓吟受了點傷,不知方公子能不能替他看看?!?/br> 方白初痛快答應:“好說好說。家師早在廬陵雪山就和顧公子結為忘年之交,顧公子有傷,方某自然義不容辭?!?/br> 蕭玉案道:“樓吟,你看如何?” 顧樓吟看著蕭玉案手中折到一半的竹葉,“你開心就好?!?/br> 方白初跟著兩人回到農舍,替顧樓吟看傷。 “顧公子肩上的劍傷是傷得重了些,好在傷口無毒,只要休養幾日,待傷口愈合就可痊愈?!狈桨壮醯?,“只是這失魂之癥……你們二人確實少了一魂一魄。三魂六魄,人生在世,缺一不可。你們之所以沒感覺,是因為你們少的是常在身外的地魂。地魂短時間內離體影響不大,但長此以往,會導致神思恍惚,記憶衰退等癥狀,其余二魂也會受到影響,最終恐因魂魄不穩墮入虛無?!?/br> 蕭玉案輕嘆一聲,心道早知如此當年在廬陵城就該把那古鏡毀了。也不知這樣一樣陰氣十足的東西落在顧杭手上,除了看守青焰,顧杭會不會再拿它做點別的。 顧樓吟道:“當務之急是拿回魂魄?!?/br> “我知道。關鍵是,顧杭有我們的一魂一魄在手,他會做些什么呢?!笔捰癜嘎唤浶牡剞D著長笛,問:“方公子,我們有多少時間?” 方白初道:“地魂離體,最多不能超過一月?!?/br> 蕭玉案松了口氣,“那還早。我們先去睡覺,明日再想想該怎么辦?!?/br> 經密道一戰后,顧杭謹慎小心更勝從前,刑天宗派去云劍閣暗探的弟子遲遲未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峙滤忠H自走一趟了。 方白初另外尋了間人家住了下來。次日一早,雞剛叫他就爬起了床,朝潘家趕去。昨夜他一宿沒睡,苦思冥想,冥想苦思,總算想到了一個穩魂之法,他等不及天完全亮,想著趕緊把這法子告訴蕭玉案,能多替他們爭取一時是一時。 方白初走在田間小道上,冷不防看到前面有一個熟悉的背影。再三確認后,他加快腳步追上去,喊道:“慕公子——!” 慕鷹揚于兩日前回到刑天宗,卻發現蕭玉案不在宗內。他從黎硯之的手下得知了蕭玉案所在的地方,一路日夜兼程地趕來,今日一早才到了這滿眼望去都是青綠色的村子。 聽到有人叫自己,慕鷹揚停下腳步,看清來人,道:“是你——我師兄呢?!?/br> 方白初道:“哦,你師兄和顧樓吟估計還在睡覺呢。我也正要去找他們,我們一起罷?!?/br> 第66章 方白初著急去見蕭玉案, 沒發現對方僵在了原地,一張英挺張揚的臉幾乎快要裂開。 “你說什么?!”慕鷹揚胸口里似乎有團火在燒,“我師兄在睡覺, 和顧樓吟一起?” 方白初張口就來:“是啊, 少尊主這陣子和顧樓吟形影不離, 可謂是如膠似漆?!彼吡藥撞? 側身沒瞧見慕鷹揚,又回頭看了眼, 被身后黑衣少年的表情嚇了一跳。身為一靠譜的醫修,方白初判斷慕鷹揚是心悸突發,忙道:“慕公子,冷靜!” 慕鷹揚根本冷靜不下來, 咬著牙道:“他們在哪里睡覺?!” 尚在睡夢中的蕭玉案察覺到一陣殺氣,猛地睜開了眼睛,剛拿起枕邊的碧海潮生, 房門就被砰地一聲踢開。 慕鷹揚看到“沈扶歸”衣衫不整地坐在師兄床上, 心里的火又被澆了一盆油——不是說是顧樓吟嗎, 這個沈扶歸又是怎么解釋!他不過離了師兄一月, 師兄就多了兩個男人,他再晚幾日過來,是不是連第三順位都排不上了! 慕鷹揚眼神陰戾的嚇人,“我師兄的床豈是你能睡的——滾下來?!?/br> “師弟?”蕭玉案驚訝道, “你怎么來了?” 慕鷹揚一愣, 勉強反應了過來,“師兄?是師兄嗎?” “是啊,”蕭玉案放下碧海潮生,打著哈欠道, “黎硯之沒告訴你嗎,我現在用的是沈扶歸的臉?!?/br> 慕鷹揚:“……”好,沈扶歸是他誤會了,那顧樓吟呢? 慕鷹揚在屋子里四處張望著,還打開了衣柜,就差檢查床底了。蕭玉案茫然地坐在床上,懷里抱著被子,問:“你找什么呢?” “顧樓吟?!蹦晋棑P壓著聲音道,“師兄把他藏哪去了?!?/br> “顧樓吟?他在隔壁啊,你找他有事?” 妒火嗖地一下滅了,慕鷹揚意識到了什么,恨恨道:“方、白、初?!?/br> 蕭玉案撐著下巴看著他,“師弟怎么奇奇怪怪的,你當真是我師弟,別是旁人冒充的吧。我問你,小時候我曾斥巨資給你買過一根糖人,你最后把它怎么了?” 慕鷹揚語氣無奈:“師兄……” “嗯?說啊,不說我就有理由懷疑你是假的?!笔捰癜覆蝗窃陂_玩笑,因為他自己常冒充別人,故而對此會比一般人敏感一些。但他知道眼前的少年的確是慕鷹揚,不為別的,就為那傻師弟的氣質他太熟悉了。 慕鷹揚只好道:“我把糖人踩碎了?!?/br> 蕭玉案笑道:“原來真的是師弟啊?!?/br> 慕鷹揚在床邊坐下,道:“師兄不問問我為何那么做嗎?!?/br> “這還用問啊,自然是因為你討厭我?!?/br> 慕鷹揚急道:“那時我正在換牙,師尊不準我吃甜食,如果師兄給我買糖人的事情被師尊發現了,我們兩個都得受罰,所以我才……” 惦記了多年的小事終于得到了解釋,蕭玉案沒有如釋重負,只想抽慕鷹揚一耳光。但看對方風塵仆仆,似乎多日未曾休息的模樣,他還是忍了下來,道:“你當時解釋一句牙又不會掉得更多,非得表現得我欠你錢一樣,你圖什么啊?!?/br> “我怎么會討厭師兄,”慕鷹揚雙手撐在床上,探身湊近蕭玉案,眼眸璀璨如星辰,“我喜歡師兄,都來不及啊?!?/br> 兩人靠得很近,蕭玉案能感覺到慕鷹揚身上熱烈如榴火般的氣息。 蕭玉案挑了挑眉。 慕鷹揚啞聲道:“師兄……” “嗯?” “我胸腔里的東西跳得好快,師兄會嗎?” 蕭玉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不會,我的還挺穩的?!?/br> 慕鷹揚方才還跳得好快的心瞬間被凍住了。 蕭玉案推開慕鷹揚,道:“別喜歡我,換個人喜歡吧,乖?!?/br> “不要?!蹦晋棑P賭氣似的說,“我就要喜歡師兄?!?/br> 蕭玉案試圖和他講道理:“那什么,天涯何處無芳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