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不就是當獨生子女嗎？她有經驗，她自己一個人也能生活得很好。

    顧星染抬頭看天空，天上一輪彎月, 星光點點。

    顧月霜離家出走的前一天晚上跟她說，迷茫的時候抬頭看看天就好了, 天上掛著的大月亮，能替她傳達心情, 向它許個愿，掛念著的人就能聽到你的心情啦。

    這種幼稚的話, 顧星染是不信的。

    但她還是喜歡抬頭看看天。

    不管她在哪, 月亮都看著她。

    應該也能看到遠方的她。

    顧星染問她為什么要離開。

    顧月霜摸著她的頭發, 難得溫柔：“女人要有自己的追求, 你會遇到愿意對其奉獻一生的事業，也會遇到愿意共伴一生的人，這些都是人生旅程中的一部分, 你還小，可能聽不懂。但你得記得自己從哪來, 知道自己往哪去?！?/br>
    顧星染確實聽不懂。

    她甚至懷疑顧月霜就是為了糊弄自己, 故意說一些高深莫測的話，然后扔下自己一個人跑路。

    直到高中開學, 顧星染才沮喪地承認，她姐是真的扔下她，飛出去追她自己的夢去了。

    高中課業繁忙，顧星染的各種興趣班都停了，唯獨繪畫班留了下來。

    有老師看她數學天賦好，問她要不要繼續學奧數，參加數學競賽。

    顧星染搖搖頭，說自己更喜歡畫畫一些。

    如果只能留下一個喜歡的，那么只能也只會是畫畫。

    數學也很有趣，但是只有畫畫才能讓自己看到想看到的人。

    在她姐看不到的地方，她也交到了許多好朋友，比以前更加樂觀開朗，更加惹人喜歡。

    但是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她簡單粗暴地把這種情緒總結為“作業太少，閑得慌”。

    所以她暢游書海，給自己加作業。

    三年過去，她順順利利高考結束，成功拿到最高美術學府的錄取通知書，依然不明白當初顧月霜那段話的意思。

    她一個人去畢業旅行，走過了很多地方。

    有朋友問：“你去那么多地方干什么？”

    顧星染笑瞇瞇回答：“這是兩人份的畢業旅行啊。有個人缺席了，我替她補上?！?/br>
    旁人不解，心說你一個從小單身到大的嬌生慣養的小姑娘，能有誰缺席？也沒聽說她們高中死人了啊……

    只有顧月霜知道，有個小丫頭在畢業那年暑假天天給她直播畢業旅行，不管走到哪都拍張照給她，介紹一下到這里的感受。

    也天天給她發一些深夜報社圖，還要說一下食物口感：“我替你嘗過了，這個……”

    顧月霜看到這些哭笑不得，表面上十分無語，心里卻暖洋洋的，等這個幼稚的小鬼頭說完，就給她發幾個紅包，幼稚地應付這個幼稚鬼：“今天平攤的旅游經費?！?/br>
    然后顧星染就會樂呵呵地，找一張合適的照片，在合適的空檔里畫上顧月霜的Q版小人，發給顧月霜。

    仿佛她們倆真的一起畢業旅行。

    顧月霜看著照片，有時候會陷入沉思，這個空位是不是拍照的時候就給她留好的呢？

    再后來，顧星染連聲招呼都不打，跑去參加選秀，一飛沖天。

    卻又曇花一現，沒兩年就退圈了。

    顧月霜本來想問兩句，但是一想，自己當初為了電競放棄學業，所有人也都覺得可惜。

    顧星染又何嘗不是這種情況呢？

    她們倆真不愧是雙胞胎，在某些地方的確相似。

    后來顧月霜退役，悶在家里悵然若失的時候，顧星染執意拉著她出門，念叨著：“你還欠我一個畢業旅游?！?/br>
    顧月霜莞爾：“行，這次補上你的畢業旅游?！?/br>
    顧星染糾正：“這次是你的?！?/br>
    顧月霜淡笑著，沒反駁。

    畢竟年紀輕輕就開始退休生活，也算是“畢業”的一種吧。

    在旅途的動車上，顧星染看著窗外一望無際的平野，忍不住想：“如果我們不是雙胞胎，會怎么樣？”

    她這么想了，也這么說了。

    顧月霜想了想，說：“你這個小屁孩大概在小時候就被保姆欺負死了吧?！?/br>
    顧星染一臉天真：“會不會某一天在街頭相遇，一見如故？”

    “不會?！?/br>
    顧月霜斬釘截鐵。

    顧月霜對娛樂圈不屑一顧，顧星染對電競圈也半點不知。

    如果她們不曾相遇……

    “那你現在如果沒被爸媽打死的話，應該就流落街頭了?！?/br>
    憂傷氛圍不到三秒，顧星染就毒舌地打破了它。

    顧月霜冷笑一聲：“呵，沒有我的話，你能活到成年？”

    顧星染掰著指頭認真數落她：“你小時候脾氣又大，還總進醫院，要不是我這種小天使陪著你，你早就被孤立成自閉兒童了?！?/br>
    顧月霜冷眼回敬：“呵，你這種嬌氣包，要不是我護著你，你還能身心健康的長到現在？”

    兩人兩看相厭，冷哼一聲，同時轉開頭不看對方。

    不過半斤八兩，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兩秒過后，顧星染先發制人強行扣鍋：“要不是從小總想著往你身后躲，也不會一遇到事就想逃跑了?！?/br>
    ——那就不會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夢逃去選秀節目，當然也不會遇到這么多可愛的人。

    凡事有得必有失，其實她一點也不后悔，還挺喜歡這樣的自己，也挺喜歡這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