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斯坦賈德《蘇菲的世界》

    ……

    “想吃什么？”萊恩抬頭，望向后視鏡中剛剛坐進車里的布魯斯。他看上去心情很好，嘴角不是平時作為花花公子那種隱喻帶著暗示性的微笑，而是真正的心情愉悅的笑容。

    “你決定?！彼袷且贿M入車內就放松下來，恣意卸下領帶，解開兩顆扣子，把領子拽的松松垮垮。外套和馬甲也脫下隨意丟在一邊，連襯衫衣角也從西褲中拽了出來。像是受不了韋恩公司太過嚴肅的氣氛，卻刻意沒有去坐副駕駛。

    萊恩聳了聳肩“好吧，我恰好知道附近有一家小餐館的意面很好吃?！?/br>
    萊恩說的附近就是真的很近，他的車才啟動就停了下來，只是過了一個紅綠燈，就?？吭诹寺愤?。

    “從這邊過去?！彼麄円煌┻^一條隱蔽的小巷，仿佛穿過了愛麗絲的鏡子，來到另一個世界。

    任誰也想不到這樣完全不同兩條街是靠著一條小巷連接在一起的，方才他們開車走過的那條街是著名的商業區，寬敞、潔凈。附近全是些知名企業，來來回回走路的人均是西裝革履。

    但這條街狹窄，骯臟。墻壁上是一種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積累的黑灰色，路面上到處坑坑洼洼，有些凹陷下去的地方還殘留著不知道留了幾天的雨水。乞丐三三兩兩地坐在街角，從小鐵罐中翻出自己今天賺到的錢幣，一枚一枚清點著。他們只是蜷縮著坐在那里，就將路邊堵了大半。

    萊恩自然而然地拉住布魯斯的手，帶著他向前走去。布魯斯卻是一僵，猛地想要甩開他的手，卻在最后關頭克制住自己的行為。

    萊恩完全無視了糟糕的路況。拐了幾個巷子，很快就到了一處較開闊些的地方。就像他已經走過無數遍一樣。

    “之前一位退伍老兵帶我來過這個地方，七拐八拐找不到方向。我差點以為他想綁架我去拐賣器臟?！比R恩松開布魯斯的手，開了個玩笑。他指了指側面一個小小的餐館：“就是這個?！?/br>
    布魯斯之前從不知道哥譚還有這樣的地方，他們像是在一座橋的附近。他看著自己頭頂的巨大陰影，搖了搖頭，跟著萊恩走進餐館。

    餐館真的非常小，除卻吧臺只放了兩張小小的桌子，但與外面的骯臟不同，餐館中的裝飾卻很用心，昏黃的燈光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

    “萊恩！乖孩子，你又來了?！币晃灰呀洶装l蒼蒼的老婦人迎了上來“還和每次一樣嗎？”

    萊恩溫和地笑了笑：“當然啦，我的夫人，但是這次要兩份?！?/br>
    老婦人裝作才發現布魯斯一樣：“噢！天哪，快為我介紹一下這位小帥哥?！?/br>
    從后面突然探出一個腦袋，那是一個瘦巴巴的帶著眼鏡的老頭，他氣急敗壞地喊了聲：“克莉絲??！”正是婦人的名字。

    老婦人向萊恩調皮地眨眨眼：“噢，老休斯，又吃醋了?！?/br>
    “您的魅力是在是太大了，休斯只能時時刻刻盯著?！比R恩拉過布魯斯，和他一起坐在唯二的桌子旁。

    “甜心，真會說話?！崩蠇D人踮起腳在萊恩的側頰印下一吻。又給了布魯斯一個飛吻：“用餐愉快，小帥哥?！?/br>
    萊恩笑著問道：“感覺怎么樣？”

    “...他們很有趣？”布魯斯還是不理解萊恩為什么會帶他到這里來，卻意外地放松下來。

    “是的，他們人也很好?！比R恩遞給他餐具：“我第一次來的時候，身上沒有...忘了帶錢，他們居然愿意給我免單，還格外給我加了很多。他們說如果他們的孩子還活著差不多就像是我一樣的年齡?！比R恩笑著搖搖頭。

    “是嗎？”布魯斯不置可否。

    “你看到店名字了嗎？”萊恩突然問道。

    “沒有...有什么特別的需要我注意的嗎？”布魯斯看向他，面露不解。

    這時方才那位骨瘦嶙峋的老人走了過來，他長相很兇，眉毛略粗，額頭低窄，長著不太和氣的鷹鉤鼻，有一雙三白眼，眼尾紋交錯。他的腮骨外翻，齒突顴凸，給人一種兇神惡煞的感覺。

    布魯斯忍不住皺起眉毛，略有些防備。

    老人卻沒有理會，還一臉的習以為常，他將盛著意面的餐盤遞給布魯斯，還附贈了一顆奶糖，有些調皮地笑道：“我們的店名是colorful?！?/br>
    布魯斯詫異的神色一閃而過：“謝謝?！彼麑⒉孀幽迷谑种袊L了一口，見老人還沒有走，便試探道：“colorful有什么特殊含義嗎？”

    老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笑吟吟地問道：“好吃嗎？”

    布魯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老人慈祥地摸了摸萊恩的頭，三白眼中卻流過一絲狡黠。道：“讓小萊告訴你吧?！彼掌鹜斜P，又遞給布魯斯一顆奶糖，走回吧臺后。

    布魯斯注意到老人的左腳是跛的，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老人拉上廚房門，才轉過頭疑惑地看著萊恩。

    萊恩攤開雙手：“colorful就是colorful，沒什么好說的，世界五彩斑斕。老夫婦的期望...”他頓了頓，露出一個堪稱完美的商業假笑：“像你一樣?！?/br>
    純粹裝飾用的馬燈在他們之間靜靜燃燒，布魯斯沒有理會他，靜靜地剝開自己的奶糖。然后快速地扔進萊恩的盤中。

    報復竟來的這么快！

    “你是小學生嗎？布魯西？”萊恩恨恨地將叉子狠狠插進布魯斯盤里的意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