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遙還是不說話。

    徐忱又說：“要不，我喂您？”

    剛說完，外頭傳來一道聲音。

    “喂什么喂？我老婆要你喂？”

    江宛遙看見徐閔京，心里高興，嘴上卻問：“你怎么回來了？”

    徐閔京走到床邊，一笑：“有人欺負我老婆，我不得回來替我老婆撐腰啊?！?/br>
    江宛遙委屈巴巴起來。

    是真委屈。

    江宛遙是家里最小的，徐忱姥爺老來得女，疼得不行，江宛遙上頭兩個哥哥，也寵得不行，后來她嫁給徐閔京，徐閔京大她八歲，也寵著她，哪受過什么氣？

    也就徐忱了，一天到晚給她氣受。

    尤其今天，她著實氣到了。

    徐忱一來，什么都沒問，跟她要人，還跟她大小聲，這還是她養大的兒子嗎？

    “哎喲，委屈了？”徐閔京過去摟住人。

    徐忱把頭一撇，不想看。

    從小被撒狗糧長大，不愛看。

    徐閔京在那哄著江宛遙：“上回看中的那塊石頭買了嗎？”

    “沒呢?！苯疬b總算臉色緩過來一點。

    徐閔京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徐忱趕緊說：“爸。您這工作沒做到位啊。媽，您發我，我明天就去買?！?/br>
    江宛遙忍不住嗆了一句：“你這心里還有我這媽？我看是有了老婆忘了娘，白疼你了?！?/br>
    徐忱看江宛遙態度不像剛才這么冷淡了，趕緊趁熱打鐵：“下午是我不對。我跟您道歉。我那是太著急了?！?/br>
    江宛遙委屈起來：“今天你爸也在。我在這把話說了。是，你畢業那會兒，我是找過沐陽，可你去問問，我有沒有說一句重話？當時的形勢，你們每個人都知道，就算是我做錯了，徐忱，你就能這么對我嗎？今天我找沐陽，也不過是問問她怨不怨我，你來了一句話沒有，就那樣對我，我是你媽，換誰能好受?！?/br>
    徐忱看出江宛遙是真委屈，也知道自己今天下午做得不對，好脾氣地哄著：“媽，您別說了，消消氣?！?/br>
    畢竟是母子，江宛遙哪真舍得生徐忱的氣？

    她就是一時委屈，說出來，心里也就舒服了。

    她見小霸王難得低頭，氣消了不少，開始趕人走：“行了，你走吧。我看你心也不在這。該干嘛干嘛去?！?/br>
    徐忱笑了笑：“別。您這兒沒哄好，回頭沐陽不讓我回家?！?/br>
    江宛遙一聽，又來氣了：“合著是為了討好沐陽才來哄的我？”

    徐忱趕緊說：“哪能啊?！?/br>
    江宛遙聽著頭疼：“行了行了，你趕緊給我走?！?/br>
    徐閔京也在一旁幫腔：“走走走，渾小子，回頭再找你算賬?！?/br>
    徐忱一見他爸媽二人轟人，趕緊走：“行行行，那我走了。媽，記得發我。我明天就給您買去?！?/br>
    徐忱一面說著，一面見江宛遙笑了，知道這事兒就算過去了，這才放心下樓。

    阿姨在樓下等著，悄悄問：“哄好了？”

    徐忱“嗯”了一聲。

    阿姨送徐忱出門：“你媽就這性格。她今天就是找那位姑娘聊天，我看她倆還聊得挺開心?！?/br>
    “嗯。謝謝阿姨。那我走了?！?/br>
    “路上慢點?！?/br>
    “好?！?/br>
    徐忱回頭看了眼樓上，看他爸媽在二樓看他，揮揮手。

    他在車里點了支煙，雖然已經料到，他真的聽他mama說那會兒他mama找過陳沐陽，心里不是滋味。

    ***

    陳沐陽正剛洗完澡出來，門鈴響起，問了一下是誰。

    “我?！?/br>
    一聽是徐忱的聲音，她開了門。

    徐忱一進來，陳沐陽趕緊問他：“阿姨怎么樣？”

    徐忱看陳沐陽頭發還濕著，皺起眉頭：“先去吹頭發吧?！?/br>
    “不急。你先跟我說，阿姨氣消了沒？”

    徐忱索性自己走到浴室，拿出吹風機，讓陳沐陽坐下，自己給她吹，一邊吹一邊說：“沒事。有我爸呢?！?/br>
    陳沐陽這才放心了。

    兩人坐在沙發上，吹風機嗚嗚地響著。

    過了一會兒，陳沐陽又小心翼翼地問：“徐忱，你是不是知道我的事情了？”

    今天在徐家，陳沐陽去了洗手間一趟，回來時聽到徐忱在跟他mama對質，她沒聽全，就聽見了一句“您有沒有威脅她”，她猜，他應該是知道了她的身世。

    徐忱應了一聲：“嗯?！?/br>
    “什么時候知道的？”

    “前段時間?！?/br>
    陳沐陽沉默下來。

    “轉個身?！?/br>
    陳沐陽聽話，轉過來，和他面對著面。

    “想什么呢？”徐忱見陳沐陽皺著眉心。

    “對不起。嚴海山確實是我父親，是他害了徐厚哥?！?/br>
    “不一定?！?/br>
    “什么？”陳沐陽一愣。

    徐忱摸著陳沐陽頭發，差不多半干了，關了吹風機：“嚴司炎跟我說不是他們干的?！?/br>
    陳沐陽一驚，仰頭看著徐忱：“你信嗎？”

    徐忱把吹風機放好，坐下：“一半一半。我還在查?！?/br>
    陳沐陽再次垂頭不語。

    徐忱捏了捏陳沐陽的下巴：“就算是真是他們干的，跟你也沒關系。你就是你，跟你姓什么沒關系?！?/br>
    陳沐陽總算露出一絲笑意，不過，笑得不好看。

    徐忱挑了下眉，湊近：“要不，你改姓徐？”

    陳沐陽看他不正經了，把人一推，想起身，本徐忱拎了回來。

    “坐會兒?！?/br>
    陳沐陽聽話坐下。

    兩人在那看電視。

    徐忱問：“跟我說說你的事兒?！?/br>
    陳沐陽挺意外，不過她本來也不打算隱瞞，只是沒有合適的機會說罷了，于是問徐忱：“你想聽什么？”

    徐忱隨口道：“都行。你要愿意，可以從你在哪家醫院出生說起?！?/br>
    陳沐陽：“……”

    她調整了一下坐姿，靠著徐忱的肩膀，輕聲說起來。

    “其實我一直不知道這些事。我mama……很不喜歡我……”

    在陳沐陽的記憶中，她mama從來沒對她笑過。

    小學時，陳沐陽作文拿一等獎，高高興興回家，本以為mama會高興，結果，她mama也就是冷冷看了獎狀一眼，沒有一句話。這件事對陳沐陽打擊很大，從此以后，她對學習也不太上心了。

    大概在陳沐陽小學的時候，她mama精神開始有點不太好了。有時候控制不好脾氣，會想打陳沐陽，打完又后悔，所以她mama就把自己關家里。

    有一次，陳沐陽mama把陳沐陽鎖外面了，陳沐陽回不了家，在公園里玩。那天陳茂山路過，就把陳沐陽帶家里去吃飯了。

    一開始陳沐陽還有點拘謹，結果，陳涵那小調皮，一個勁兒地圍著陳沐陽叫jiejie，陳沐陽這才放松了不少。

    大概是陳沐陽mama知道陳茂山會照顧陳沐陽，所以經常把陳沐陽鎖外面。

    時間一久，別人就問陳茂山，這是誰。

    陳茂山笑笑：“我外甥女?！?/br>
    從那天開始，陳沐陽就開始叫陳茂山舅舅，叫錢淑芬舅媽。

    他們沒有血緣，卻更像是一家人。

    后來陳沐陽mama去世，陳茂山就把陳沐陽接到家里住了。

    被爸爸拋棄，被mama嫌棄，直到遇到陳茂山一家，陳沐陽才體會了家庭的溫暖，舅舅舅媽對她很好，很疼她，陳沐陽才慢慢開朗了一些。

    陳沐陽說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水杯喝水：“后來的事兒你也知道了?！?/br>
    徐忱聽著有些難受，半天沒說話。

    “陳沐陽?！?/br>
    “嗯？”

    “結婚嗎？”

    徐忱問得突然，陳沐陽一嗆：“什么？”

    徐忱拍拍她背，認真地說：“我說，我們結婚吧?！?/br>
    陳沐陽一笑：“想得美。你還是想想怎么跟我舅舅解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