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他是滿身枷鎖的人，而趙致凱就拿著那一串的鑰匙，用著他不為人知的憤怒，來一步步激著他奪權，激著他與趙長爍反目成仇。

    這曾經是他披荊斬棘的銳氣，后來也是趙致凱用來對付他的寒刃。

    母親是病死的，在某個暴雨天，黑沉沉的天。

    趙曜回想起來，還記得母親因為多次深夜咳嗽驚醒，也記得他在母親房間里睡覺時，燈光下母親模糊的臉孔。其實早有跡象，只是小時候的他以為病吃藥就能，而他母親疏于對自己身體的看管，終于在有一天那根弦斷了，于是陰陽兩隔。

    為什么爸爸不回來看mama？

    你哥哥有事在外地，你爸爸在他身邊啊。

    說到底這件事就是因為你哥，要不是你大哥在的那個項目出了問題，你母親也不會連著加班幾周給他收拾爛攤子，你父親也不會出去外地時刻監督，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

    各種各樣的添油加醋的話語，趙曜信了好些年，要不是后來徹底跟趙致凱鬧掰了，有些真相他從頭到尾都被瞞著。當年確實是有項目出問題，但是并不是他大哥的問題，而是當時項目負責人出錯所引發的一系反應，趙長爍只不過是剛好在那個項目里歷練。

    但趙致凱就捏這一點，可以說到趙長爍故意刁難，也可以說到他父親偏愛……直到后來反目，他當年那些針對趙長爍的舉動，不過是被趙致凱當做利刃，利用他奪權而已。

    “你這真是可笑，要不是趙長爍，你母親也不會因此去世?！壁w致凱看著趙曜，“而你現在不僅幫趙長爍做事，還一件件事幫著他針對我，我本來想扶持你上位，結果你白白浪費這個好機會?！?/br>
    “有些事，說過一遍就不用再說第二遍了吧?！壁w曜平靜地看著他，“如果你是指著這樣一件事，那我對你是真沒耐心了?！?/br>
    趙致凱看著他。

    趙曜：“小時候我還會被你的花言巧語欺騙，但人不是傻子，吃過的虧不會再吃第二次?！?/br>
    “趙曜，你當真要站在趙長爍那邊？”趙致凱問。

    趙曜面色未改：“我從來沒說我站在他那邊，同樣我也不會站在你這邊，如果你不打擾我的生活，這些事我可能從頭到尾都不會管。二叔，你是商人，這些事情擺在面前，你難道會看不明白？”

    “那既然如此，為什么收到短信后還出來?！壁w致凱冷笑道：“這幾天都在躲著我的人，你這么聰明，出來的時候沒想過我會對你下手嗎？”

    “因為你太煩了?！泵鎸w致凱的逼近，趙曜把一份文件放在桌面上，“有些事我不會趕盡殺絕，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我母親，我耐心有限，恭喜你，這件事到頭了?！?/br>
    趙致凱面色不善地接過那份文件，翻開看幾眼，臉色驟然就變了：“你哪里找的這些文件，我明明已經讓人銷毀了……”

    趙曜問：“出來之前，這樣的文件我已經交給我的人，只要我沒在規定的時間點回去，這份文件很快就會發到國內各個媒體的郵箱里，趙致凱，你機關算盡，有沒有算到你到底是在哪一步走錯了？”

    “趙曜，你什么意思？”趙致凱死死抓著那份文件，咬牙切齒道：“你以為我會信嗎？你這份文件從頭到尾都沒提到證據……”

    趙曜伸手招來服務員買單，付款后才看向趙致凱：“信不信由你，東西都擺在你面前，你可以猜猜我手里有沒有證據?！?/br>
    “而且還有一點，避開你的人不是畏懼你，而是我對你時刻打擾我生活的舉動感到煩躁，這些很久就會結束?！壁w曜站起身來，看著一臉鐵青的趙致凱，簡言道：“午好，我們不會有機會再見面?！?/br>
    淅淅瀝瀝的雨落下，咖啡廳的叮鈴聲消失在身后，不遠處司機拿著傘匆匆跑過來，而后置于他的頭上，“趙總，我們接下來去哪？”

    趙曜微微抬頭，看著漫天飄落的細雨，不遠處的大廈里，裴明瞻可能正在為會議忙碌著。

    冰涼的風拂面，趙曜收回目光，看到手機上裴明瞻打來的電話，接通后道：“我快到你公司了，雨有點大，你要不要來接我？”

    真好，他還來得及跟男朋友共度午餐。

    第94章

    裴明瞻到的時候, 趙曜正站在某處避雨的沿下，旁側站著他的司機。

    知道趙曜沒在酒店的第一時間他就讓其他人去找，同時也給趙曜打了電話。趙曜會主動離開酒店說明臨時有事讓他不得不在這個時間點離開，且不驚動他人則說明事情尚在他的處理范圍內。

    可即便如此, 裴明瞻知道這個消息, 也坐立不安。

    明知道可能會打擾, 他也給趙曜打了一個電話。

    趙曜告訴他的地點是他公司附近一處小公園, 這個地方旁邊有個咖啡廳。前幾次趙曜來他公司的時候，他曾讓秘書帶過兩次咖啡, 趙曜很喜歡那家的咖啡。

    公園外路邊的小亭子, 往下是川流不息的市區主干道。

    趙曜就站在那亭子內, 見到他來的時候招了招手。

    裴明瞻撐著傘快步走過來，路上他見到好幾個眼熟的路人, 是趙曜之前留在酒店那邊的保鏢。

    事情應該是處理完了……

    “我又不走，你跑這么急?！壁w曜見裴明瞻長腿一邁進入亭子，注意到他西裝外套濕了半邊。

    裴明瞻看到眼前人，心里那塊大石才完全放下，他原來很生氣，但是想到趙曜在電話里說的那句話, 問他要不要來接他, 他所有的怒氣就全被軟化了下來。

    “出門為什么不跟我說, 你自己都知道外邊現在多危險?！迸崦髡翱粗? 語氣稍稍放緩：“男朋友很擔心你?！?/br>
    趙曜道：“我來見一個人，沒多大事, 已經見完了?！?/br>
    卻心想道是不是下次出門告訴他一聲比較好……

    接到趙致凱短信的時候，趙曜便想著趁著這個機會把其他事情解決最好，所以才在趙致凱提出‘見一面’時主動約了地點。他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所以在出發前就已經讓其他人部署好了一切，趙致凱不會有機會在這個地方對他下手。

    相處的時間越久，他便知道裴明瞻總會把他的事情放大了去想，所以出門這件事能不讓他知道最好，本來就是件小事，打擾男朋友上班就不好了。

    裴明瞻靜靜地看著他，沉默一會，最后無奈道：“我真的是小看你了，昨晚那么折騰你今天還能弄出這么大動靜?！?/br>
    他原本計劃著把會議開完，運氣好及時趕回去的時候也能趕在某人睡醒之前，結果留在桌面的便簽也不知道他看沒看，但折騰出來的動靜還真不小。

    提到昨晚的事，趙曜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我體力很好?！?/br>
    “那后半夜還睡了？”裴明瞻牽過他手，“中午想吃什么？”

    趙曜微微一頓，認真辯駁道：“就只是困了?！?/br>
    裴明瞻偏頭，見到男朋友這認真的模樣，不禁失笑：“趙總，耳朵紅了啊?！?/br>
    趙曜一愣，伸手摸了下耳朵。

    裴明瞻又道：“騙你的?！?/br>
    ……

    兩天后，趙氏集團的董事長去世的消息在國內傳開，各大媒體爭先報道。趙氏集團在國內聞名，特別是這位董事長這些年的成就，在國內當屬成功的企業家，他去世的傳聞剛出來，無數網友對此紛紛表示惋惜。

    【啊……趙董事長好像還很年輕啊?！?/br>
    【聽說是突發重病在國外去世的，消息這兩天才爆出來?！?/br>
    【別說，這位大佬很牛，但婚姻生活不咋地，前陣子趙氏的丑聞你們可能沒注意到，他老婆搞事情被帶走調查了?！?/br>
    【聽說他有三個老婆，底下還有幾個兒子，這去世突然，說不定豪門還要搞個內斗什么的。這么多錢也不知道落在誰手上?！?/br>
    ……

    網上議論紛紛，趙氏集團很快就成為輿論的焦點。不僅如此，這個消息也傳到了趙粉的那，像這樣影響頗大的新聞，無數人在岸邊觀望，天知道股價會怎么變動，也不知道誰最后繼承最多的財產。

    因為趙曜前段時間在網絡上算是個紅人，出了這件事后不少營銷號便愛拿他的名頭作為噱頭來聲張，不過很快就被趙曜團隊壓下。

    【啊這……】

    【趙氏集團這兩年好像一直是趙家大少在管，趙董事長病了有一段時間?！?/br>
    【可怕，豪門這些事真的有點說不準?！?/br>
    【別把小說代入現實，你多花點功夫去查查趙氏集團很多事都明朗，沒營銷號說得夸張，而且趙總應該也不會摻和進去?！?/br>
    【我朋友跟我說，小趙好像很久之前就離開集團了?！?/br>
    黃紋俊今天也是照常上班，到點的時候發現團隊里的人正在忙著給趙總處理網上的輿論。

    團隊里的情況他都清楚，但是看到現在的情況，他心想著以趙曜的手段還是斗不過趙致凱，這些人還不知道，趙曜想要跟趙長爍合作的項目馬上就被他boss抓出來，到時候一個帽子直接扣在趙長爍頭上，看到時候趙長爍從國外回來還能挽回什么。

    等這件事處理完，他就當做什么事也沒發生遞交辭呈，之后再回到趙氏集團那邊工作，而他上司許諾的待遇樣樣都有。

    這會辦公室里十分忙碌，黃紋俊剛開電腦就看到姚助站在自己身邊，馬上警惕起來，帶著笑臉問道：“姚助，有什么安排嗎？”

    姚白看著黃紋俊，這人臉上得意的姿態還未完全散去，說來也是，幫趙致凱干得這一票大的，不僅傳消息出去，還把團隊里的資料泄露出去。按照他這得力部下的行為，回到趙致凱身邊就是飛黃騰達，心里應該早高興壞了。

    “哦沒事，就是有人找你?！币Π灼沉讼屡赃?，“休息室那邊?！?/br>
    黃紋俊心里疑惑，但還是走過去看情況。

    結果剛進休息室里，就看到兩個身穿警服的人坐著，見到他過來，直接道：“黃紋俊是吧？跟我們走一趟?！?/br>
    黃紋俊一愣，回過頭的時候看到姚白抱臂站在休息室門口，朝著他道：“看我干嘛？給趙致凱辦事的時候，你不是很起勁嗎？要不你想一想，他還有沒有機會撈你？”

    他看著面前這兩位，才恍然明白：“你其實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姚白攤開了手，“誰知道呢?！?/br>
    “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br>
    黃紋俊一臉蒼白，看向那兩位朝他走近的警察，頹然地低下了頭。

    -*

    正當網上議論紛紛的時候，集團內也是亂成一遭，趙致凱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自己之前整理關于趙長爍的項目漏洞的東西放在董事會上講，甚至還連同不少人給其他股東施加壓力。一夜之間，不少權利交替，趙致凱雷厲風行地想趕在趙長爍動手前把握先機。

    趙曜威脅他的事并沒有翻起太多波瀾，可以說他根本就沒把趙曜放在眼里。在咖啡廳那會趙致凱被趙曜幾句話擾亂了思路，后來他仔細想想，即便趙曜查出這些事情又怎樣，說到底也才在集團里待了兩年，憑借他母親那邊的人就想把證據都找出來？

    不得不說趙曜這一籌碼拿捏到位，這些事確實是隱秘的事，除了他親系根本沒幾人知道。趙曜既然能知道這些，必定是他這邊存在趙曜的眼線，但他想憑借一紙文字說明卻沒有絲毫證據就想左右他的行動，這還沒那么容易。

    趙致凱原先是這么想的，甚至針對趙曜的后續手段也在準備。臥底的事，等到時候他把集團穩定下來，再好好地找人問上一問，到時候看趙曜怎么在他面前逞能。

    可當他以為大事將成的時候，趙長爍卻已經處理完國外的事務準備回國了。

    “去y國的人沒攔下他嗎？”趙致凱站在獨屬于集團董事長的辦公室內，落地窗外城市建筑林立，他卻臉色焦急地準備下一步部署：“讓其他人做好準備，趙長爍回來也不要緊，他項目的事情兜不走，只要……”

    “老板?！毙母菇辜钡刈哌M來，“已經有好幾位股東特意過來了，聽說是大少聯系的他們。而且大少還帶回來董事長的秘書跟律師，遺囑的事好像是確定下來了?！?/br>
    “廢物?！壁w致凱咬牙切齒：“我們安排的人呢？”

    心腹臉色難看，“失去聯系了?！?/br>
    趙致凱握緊拳頭，正欲發脾氣，忽地看到自己的秘書匆匆從門口進來，“老板，網上已經……”

    秘書還沒說完，外邊幾個身穿西裝的中年人便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助理秘書，陣仗顯得有些大。

    為首的中年人看到趙致凱，喊了一聲：“老趙?！?/br>
    趙致凱只好按捺下自己脾氣，面帶笑容迎了上去：“劉董，怎么這時候過來了？”

    這位是尚未站隊的股東，也不知道這時候過來是什么意思？難道趙長爍提前拉攏他了？

    被稱為劉董的中年人見到趙致凱這副模樣，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而是反問他一句：“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趙致凱本事不小，貪受賄賂不說，丑聞倒是滿天飛??？”

    趙致凱一頓，帶著笑容道：“劉董，你這又是從哪聽來的謠言，哪有的事……”

    劉董冷笑一聲，“沒有？那網上說的事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