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曜則是習慣性的摸了摸食指，然而指節上并無他上輩子習慣的玉扳指，面對其他人的目光他坦然說道：“那你說說他身上兼任了哪些項目？而這些項目現今運作的情況又如何？”

    “這……”站起來那人面露難色，而后看向其他人。

    站在趙長爍身后的秘書可沒放過這個機會，他把提前整理好的項目資料傳閱給其他人，并且道：“這是趙長爍先生目前的項目，各位可以看看?！?/br>
    趙曜看到趙長爍秘書的動作便知道接下來的局勢應該會開始向趙長爍偏轉，而他已經沒什么興趣在這邊耽誤時間，這次他在這邊直接表態，這次會議要么推趙長爍，要么就沒結果。

    “姚白?！壁w曜偏頭看了姚白一眼。

    姚白趕忙上前來推輪椅。

    趙曜面帶微笑看著眾人，“剩下的人交由各位商量，我還約了醫生，就不多留了?！?/br>
    這就走了??？會議上的人紛紛看向趙曜，這不重頭戲剛到嗎？就說了一句來投票，再表明立場說支持趙長爍，接著就要走人了？這趙曜出個車禍撞壞腦子了。

    “等等，三少?！庇腥顺雎曌柚?。

    趙曜道：“還有其他問題嗎？”

    那人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怎么問，難不成當著所有人的面詢問趙曜為什么不搶負責人了嗎？明明之前趙曜對這個位置十分心動，而且還私下聯系他們不少，怎么這時候就突然改了主意？？

    趙曜見人沒說話，便示意姚白可以走了。

    姚白身體僵硬地推著輪椅出了會議室，趙曜沒瞞他事情，而他也知道今天來這里他曜哥就是來搶負責人的，怎么就開個會的功夫他曜哥連負責人都不要直接投票給趙大少，要知道前段時間他曜哥天天為這件事忙前顧后，現在這么弄不就前功盡棄了嗎！

    他憋了大半話沒說出口，等到兩人進了電梯，他才問道：“不是啊哥，你什么時候約了醫生？我怎么不知道？”

    趙曜目光平靜，“一會就約?！?/br>
    姚白一頭霧水：“你趕過來不就是為了個負責人嗎？怎么支持上大少了？”

    趙曜又答：“這不簡單？我不想爭了?！?/br>
    “可是現在開會，你這樣一走了之會不會給其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而且投票也還沒結束，你不等結果出來再走嗎？”姚白弄不明白趙曜這個cao作，“而且還有趙齊真在，要是他當上負責人……”

    電梯勻速下降。

    “這個會議結束了?！壁w曜解釋道：“我表態之后其實已經有結果，趙齊真翻不起浪，而支持趙長爍的人還會繼續支持他，只是原先站在我這陣營想推我上去跟趙長爍爭權的人現在沒有人選可以選擇，趙齊真沒用，而我又退出競爭。這個會議要么推趙長爍，要么就無疾而終?！?/br>
    電梯門開了，姚白推趙曜走出去。

    姚白：“??？可哥你不是……？”

    “留不留好印象也沒什么區別，以后應該也不會打交道?！壁w曜知道他背后站著的人，除了他母親的舊友看在情面上站在他這邊，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才選擇把他推上去跟趙長爍斗。但這都無所謂了，上輩子該算的賬基本算完，這輩子他又不想攪這趟渾水，跟這些人保持距離最好。

    姚白半懂不懂，正想再問兩句的時候，忽然輪椅前方竄出來一人，很沒禮貌地攔在兩人面前。

    “你這人……”

    “三少！”匆匆趕來的秘書攔住了他們，“趙總希望你留在辦公室等他一會，說是有事跟你商量?！?/br>
    趙曜并不意外，他道：“不了，我趕著去見醫生?！?/br>
    秘書面露難色，“三少，你這樣會讓趙總很難做?！?/br>
    姚白上前來：“哎哎哎讓一讓，三少腿本來就難受，你還攔著人不讓看醫生是嗎？要是三少的腿出了什么問題，你擔得了責任嗎？”

    秘書猶豫半會，最后還是讓開了路。

    姚白大搖大擺地推著趙曜從秘書面前走過去。

    趙曜一頓，評價道：“這套說辭學得不錯?！?/br>
    “這不是嘛？我平時沒少看公眾號小作文，怎么煽情怎么來。里邊男主角的跟班一般都是這么嚇唬人的?！币Π鬃叩揭话胪蝗幌氲绞?，“壞事了，我忘記跟王叔說我們先走了?！?/br>
    一樓大廳里的空調風安靜地流動著，趙曜沒說話，而是把目光放在玻璃旋轉門外的雨天里。

    王叔還在休息室里待著等人，姚白趕忙給王叔打了個電話通知他到樓下來接人。

    等打完電話，姚白道：“哥，我們在這等會，王叔很快就過來?！?/br>
    姚白正打算將趙曜推到一樓的休息區，卻聽見趙曜道：“先出去吧?！?/br>
    “??？”姚白一愣，“可外面正下著雨呢?！?/br>
    趙曜：“我們在外面等他?！?/br>
    “那好吧?！币Π字缓猛浦鋈?，站在大樓門口沿下，“這避雨?！?/br>
    他站在趙曜輪椅邊，嘀咕道：“這外面的雨真的大，天氣預報還說是晴天來著?！?/br>
    趙曜感受到迎面來的雨風，滿身的疲憊似乎被吹去不少。他看著遠處的景況，終于此刻心中才確認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他沒真正死去，而是重生到年輕的時候。

    他開口：“往前走點?！?/br>
    而姚白卻沒聽見他說話，臉上有幾分急色，一路上趕來這邊開會沒來得及上個廁所，剛剛又在那么嚴肅的場合里緊張很久，這會感覺上來可不好受。他回過神來，注意到趙曜正看著他，“哥？”

    姚白的腳時不時動幾下，趙曜移開目光，“你有事先去解決吧?！?/br>
    姚白有點猶豫：“可哥你不太方便，我還是在這里等王叔過來吧?！?/br>
    趙曜道：“你去吧，回來差不多王叔就過來了?！?/br>
    姚白沒再推辭，叮囑幾句就離開了。

    -*

    大廈門口來往幾人，裴明瞻一身便裝跟在經紀人身后，剛下車就注意到大樓門口坐著輪椅的人。那人看起來很年輕，正獨自推著輪椅往前沿雨棚外走，而他的前方是下陷三層小臺階。

    經紀人邊走邊交代著事：“他們那邊還想跟我們續，一會可能還會提些條件，你別理就行。哎你去哪??？”

    裴明瞻快步走去，在那輪椅將近臺階處的時候成功拉住，他看著到輪椅上沉默的青年，溫聲提醒：“前面臺階，小心點?！?/br>
    青年的手微微張著，上邊有幾點散開的雨水。

    裴明瞻微微皺眉，把輪椅往后拉到安全位置。

    這時候大樓里匆匆跑出來一人趕過來。

    姚白上完廁所就看到他曜哥的輪椅沒在原先的位置，一路心急跑過來就看到一個穿著休閑裝的男人拉著輪椅往后退。

    “曜哥，不是讓你在原地等我嗎？”他說完朝著裴明瞻道謝：“多謝了兄弟?！?/br>
    趙曜沒說話，只是張手又合手，似乎在想些什么。

    另一邊經紀人走了過來，裴明瞻頗為在意地看了輪椅上年輕人一眼，而后道：“注意安全?！?/br>
    “好，謝謝啊?！币Π渍f完忽地覺得裴明瞻看起來有點眼熟，“兄弟咱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趙曜回過神來，偏頭仔細觀察身邊這個年輕人，而后道：“多謝?！?/br>
    裴明瞻禮貌地笑了笑。

    “我們得快走了，要不錯過約定時間?！苯浖o人過來催促。

    裴明瞻朝著姚白點頭致意，轉身隨著經紀人離開。

    王叔的車這時候開了過來，姚白還在琢磨著哪里見過那人，而王叔已經撐著傘來幫忙扶人。

    裴明瞻兩人走進大樓，經紀人才問道：“你認識三少嗎？”

    “三少？”裴明瞻聞言蹙眉。

    “我上次來簽合同遇到過他一次，那人是趙家三少趙曜，聽說上周出了車禍一直在醫院里待著?！苯浖o人說完又問：“你不認識他？”

    裴明瞻笑了笑，若有所思回頭看了一眼。

    趙曜，原來他長這樣了。

    第4章

    趙曜在市中心有處復式雙層公寓，推開門進入玄關，他看著這熟悉的擺設，不免有些懷念。

    年輕的時候從老宅搬出來后就一直在這邊居住，直到三十歲的時候才換了地方。照顧他的人是王叔，家里還有個定期過來打掃的阿姨。王叔早年是他母親的管家，后來他母親去世后，王叔就跟著他從老宅出來住在市中心這邊。趙曜跟父親的關系并不親近，而現在趙家的當家主母又是趙齊真的母親，家里一般只有王叔在，偶爾會有朋友過來玩。

    “曜哥，你喝可樂還是橙汁？”姚白的聲音從廚房那邊傳出來，他正站在冰箱前拿飲料。

    趙曜則是道：“王叔，麻煩你幫我倒杯溫開水?！?/br>
    上輩子他身體不好，很多飲食習慣都改了，喝水也只喝溫開水，不能過燙也不能放涼。

    王叔有點意外，很快就去了。

    姚白拿著幾瓶飲料過來。

    他在趙曜身邊坐下，“哥你手機在會議上響的時候把我緊張死了，后邊看見趙齊真得意的樣子就來氣，不過我們最后走的時候趙齊真那小子的臉都憋紅了，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底氣參加這個會議，這不明擺著你跟大少爭嗎？”

    趙曜翻著手機app，正看著這段時間的新聞了解下現在時代的情況，有些東西一看就能想起來，有些卻十分陌生。王叔把白開水端過來，順便把遞給趙曜藥片，“少爺，中午趕的急，藥還沒吃?！?/br>
    趙曜接過藥片，就著水服用，偶爾理姚白幾句。

    姚白看著趙曜的注意力都在手機上，“哥，我還是想不明白，你怎么就不爭了？之前你不是不喜歡趙家人嗎，退出競爭另說，你臨走前還站隊大少，這樣做趙總恐怕會有意見?！?/br>
    “就突然想明白了，爭來爭去也沒什么意思?！壁w曜目不轉睛，稍稍一頓又囑咐了句：“你也別太信趙致凱?！?/br>
    趙氏產業其實就分兩撥人，一方支持趙長爍，一方聽著趙致凱的吩咐。他的資本不如趙長爍，上輩子能贏過趙長爍，只不過是趙致凱的陣營站在他這邊而已。

    姚白聽到現在總算明白，他哥忽然就改了性，不僅打算跟一向交好的趙致凱鬧翻，而且還幫起了趙長爍。這放棄大好機會還在會議上落人面子，這簡直就是自毀前路，看起來是真的不想爭了，“那以后我們做些什么，前陣子你還讓我整理那么多東西，還有公司那邊上班的事?！?/br>
    “辭職?！壁w曜微微皺眉，“以后的事再說?！?/br>
    “啟程項目雖然重要，但是少爺的身體更重要?！蓖跏逡彩窃诨貋淼穆飞喜胖罆h上發生的事情，趙曜為啟辰項目奔走很久，甚至跟二叔趙致凱合作打算在這次會議上跟趙長爍一爭高下。這突然間就改了主意，姚白想不明白，他其實也不太懂少爺的想法。

    上周的車禍十分危險，好在只是骨折輕傷，王叔心想，或許少爺在車禍后有了其他的想法。

    趙曜聞言一頓，他想到上輩子王叔重病之際也是一直在交代他要保重身體，如今再聽到這樣的囑咐，心里另有一番滋味。他道：“過幾天去醫院復查，王叔順便也檢查下身體吧。您每年定期體檢都有做嗎？”

    王叔道：“有的，就不用麻煩了?！?/br>
    “順便做了，身體重要?！壁w曜不信他的說辭，上輩子就是因為沒有定期體檢，查出問題的時候已經太晚。王叔就是這個性格，有時候覺得身體沒問題就不會花費心思。

    姚白沒待多久，趙曜讓他去公司把部分文件拿回來，很快就離開了。時間也快到傍晚，王叔去準備晚餐，趙曜一個人獨自坐在客廳里，上網看這段時間的新聞。

    手機里已經被各種消息轟炸，有的人急著詢問會議的結果，也有的人對他在會議上的行為表示不理解。他只簡單掃了幾眼，然后把一些無關緊要的人拉黑刪除，世界才一片清凈。

    上輩子他剛進趙氏集團，為了開拓人脈忙前顧后，姚白跟王叔沒說錯，他確實為了啟辰項目付出了很多，但那些遠不及他后來為趙氏工作的那十年。趙家內斗，商場蠶食以及他父親在任期間留下的爛攤子，這輩子剛剛開始，再走這樣的路，真的沒意思。

    趙家人愛斗就讓他們斗去，只要別跑到他這來弄小動作。

    趙曜翻到列表中的一人，而后看了看手機里留存的聊天記錄，確定這人是他要找到的人。

    他仔細琢磨了會，直接發了一條消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