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誘人的聲線對鹿小萌道：“他嘴里所說的未來其實不過是過去而已，你想明白了嗎？”

    鹿小萌：“……”

    如果唐瓷真的可以穿越時空，那他所經歷的未來，就是他經歷過的過去。

    鹿小萌震驚地盯著孟不三。

    孟不三了然一笑，“你瞧，你也想明白了我為什么不想知道的原因了吧？”

    鹿小萌：“可是……”

    她糾結道：“你就不想知道他為什么要重回起點嗎？”

    “不想……”

    孟不三：“過去和未來對我而言都沒有任何意義，我只存在當下，其他時空中的我都不是我?！?/br>
    鹿小萌的眼睛都快變成蚊香眼了，“這也太哲學了?！?/br>
    她只是想要在無限世界里求生，卻一不小心上了一堂哲學課。

    孟不三雙手伸到腦后，將散亂的頭發梳攏成一束。

    “最后，我告訴你，我為什么不想問，因為，很明顯，那個時候，我死了啊?！?/br>
    鹿小萌：?。?！

    他今天到底還要給她多少驚嚇??！

    “你、特、么、的、在、說、什、么、??！”

    你又怎么知道了？！

    第57章

    孟不三慢悠悠在船舷上坐下。

    他一腿曲起踩著船舷, 一腿沿著船身垂下。

    他晃蕩著腿，一臉天真無邪道：“唐瓷表現的那么明顯，我想裝傻都不行的?！?/br>
    “這……這……”鹿小萌只覺得今天聽到的許多事情都已經超出她的理解范圍了。

    孟不三微笑道：“別想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 雖然未來的我死了, 但這個時候的現在不一定能通到那個未來?！?/br>
    “可是，為什么你一點反應都沒有？你都不吃驚？不害怕？不想知道你是如何死亡, 從而避開死亡嗎？”

    孟不三晃蕩著腿，笑瞇瞇道：“了解命運的人會被命運所束縛，我寧愿不知道?！?/br>
    “那樣我可是最自由的存在啊?！?/br>
    鹿小萌依靠著船舷，有些虛弱, “不行, 我還是有些理解不了你的想法, 不過, 我尊重你的選擇，唉，反正……你不想知道就不知道吧?！?/br>
    孟不三歪頭一笑。

    海風吹動他微卷的劉海兒。

    “那能麻煩你不要將我知道的事情告訴唐瓷嗎？”

    鹿小萌注視著她。

    如果不知道他的性格, 這個人一看上去還真是有種雖然病弱卻溫柔陽光美少年的感覺??！

    這張臉未免也太唬人了！

    鹿小萌：“我不是多嘴的人……放心，我不會說的?！?/br>
    孟不三莞爾一笑, “那謝謝了啊?！?/br>
    鹿小萌認真打量他。

    “你這個人……真是夠奇怪的?！?/br>
    孟不三從鼻子里輕哼一聲, 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鹿小萌：“你設計圈套、威脅人的時候好像全然沒有情感的拖累, 但你剛剛的話，卻給我一種你很在意唐瓷的感覺？”

    孟不三輕呵一聲，“我在意他？嗯, 我確實很在意我的工具?！?/br>
    鹿小萌搖頭，“不是這樣的……”

    “不要誤會啊，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不要擅自對我懷抱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br>
    孟不三輕聲道：“我沒有同理心，所以我傷害任何人都不會有犯罪感和愧疚感，我是天然的反社會人格啊?！?/br>
    鹿小萌：“啊……”

    孟不三：“距離我越近，越容易被我傷害?！?/br>
    鹿小萌欲言又止，“……我聽說你有一個弟弟的?！?/br>
    孟不三一聽到這個名字，仿佛漂泊在水上的船終于可以落下了錨，他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

    鹿小萌：“如果你不忍心傷害你弟弟的話，豈不是說明你的病已經好了？”

    孟不三雙手遮住了自己的臉，發出低低的笑聲，“不，不是這樣的?！?/br>
    鹿小萌：“……什么？”

    孟不三：“我要不停地克制自己，遠離不四，才能確保自己不傷害他?！?/br>
    “那你以前做過傷害他的事情嗎？”

    孟不三沉默了。

    他放下手，面無表情。

    那是鹿小萌從未見過的一面。

    他就像是冬日結冰的湖面，冷漠，澄澈，干凈，險惡，又岌岌可危，誰若是誰行走其上，就要做好被拉入漩渦的準備。

    鹿小萌抱緊搭在船舷上的手臂。

    她輕聲道：“其實我覺得你是可以克制住自己的，因為你沒有真的傷害那些人，尤其是那些小孩子NPC，你是肆無忌憚，但你心里還是有一道繩索約束你的，即便在這個應該肆無忌憚的試煉場，你都沒有肆無忌憚?！?/br>
    孟不三看著漫無邊際的云海，輕聲道：“放縱容易，可放縱后要束縛自己可就難了，我總歸是要出現見他的，我不能以那種面貌去見他……我們說好的?！?/br>
    “那是什么讓你克制住自己的呢？”

    孟不三對著海風微笑，從海面透下來的陽光灑在他白皙的面容上。

    他說：“因為，我不在乎的東西，有人替我在乎；我不內疚、羞愧、負罪的東西，有人替我內疚、羞愧、負罪?！?/br>
    “我雖然可以一直自由，輕裝上路，但我言行所造成的后果一直有人在替我背負?！?/br>
    “我永遠也忘不了因為我肆意妄為，不四需要一家一家地賠禮道歉，任打任罵陪著笑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