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姒只覺胸口陣痛。

    歲禾急急地拉她離開。

    剛出謝府，那大門就迅速合上，歲禾沖著門呸了一口，扶著楚姒上了牛車，她在柜子里摸出藥瓶，趕忙倒出一粒讓楚姒吃下，才咧嘴道，“我說殿下來謝府干嘛呢？原來是給那個老色鬼插刀子，插得好，讓他再敢冒犯殿下?！?/br>
    楚姒捏著鬢角道，“去皇宮?！?/br>
    歲禾撓撓頭，伸頭到外面叫車夫轉方向走御道。

    進宮時已是黃昏，司馬駿正在用膳，瞧她過來先叫人添了碗。

    飯菜明明很香，楚姒卻還是能聞見血腥味，她看著他吃的津津有味，嘔意藏不住上來。

    司馬駿停了箸，“襄華……”

    “兒臣聽您的話殺了他，”楚姒道。

    司馬駿明顯愣住，須臾仰聲大笑，竟是連拍著手叫好，“朕就知道，他會死在你的手里?！?/br>
    楚姒臉發木，問道，“父皇，您和荀夫人什么關系？”

    司馬駿一訕，眼神飄忽不定，“朕和她能有什么關系?！?/br>
    楚姒垂首，“謝煜璟是您的兒子嗎？”

    司馬駿面有難堪，矢口否認道，“胡說什么？他是謝鎏逸和荀卿的兒子，跟朕一點瓜葛都沒有?！?/br>
    楚姒頷首，還是問道，“真的嗎？”

    司馬駿梗一口氣，半晌唉嘆著道，“朕當年和謝鎏逸是至交好友，常去他府里做客，不想有次酒酣過后，睡在他府中，醒來時就，就發現荀卿在朕的榻上……朕當時醉的一塌糊涂，真不知會出這檔子事，自那以后，朕再也沒去過他的府邸?！?/br>
    楚姒唔一聲，似癡傻了般起身朝外走。

    司馬駿在她身后道，“襄華，朕跟你說的是實情，斷沒有哄騙你的意思，旁人的那些鬼話你不要信?！?/br>
    楚姒沒回頭，徑直出了宮。

    那日晚，謝家人火速搬離府邸，連夜出建康，一路往北去了洛陽。

    翌日楚姒在后院的池塘里釣魚，桓冀過來將這個消息帶給了她。

    “謝家人一走，殿下當先放松了，”桓冀翻了一頁書，嘖嘖道，“他們走的倒是快，微臣就是好奇，殿下去了一趟謝府，是怎么做到讓謝家人火燒屁股似的跑出了建康?！?/br>
    魚線深了深，楚姒起釣，一尾紅鯉甩著尾巴被勾了上來，“不該問的還是不要問的好?！?/br>
    桓冀吃吃笑，“那微臣再跟殿下說個事?！?/br>
    楚姒將紅鯉放進竹簍里，再度甩鉤垂釣。

    桓冀哈一口冷氣，笑道，“微臣在豫章郡那邊的駐軍傳回消息，夏曲督遭齊人偷襲，受了重傷，已從豫章郡撤離，約莫過個十幾日就能到洛陽與謝家會合?！?/br>
    楚姒心底發寒，道，“這么說，南部已經被你們溫鐵軍悉數掌控了?！?/br>
    桓冀聳了聳肩膀，“不好聽，微臣聽令于陛下，南部自然是陛下的南部?！?/br>
    楚姒放下魚竿，緊了緊身上的裘衣道，“本宮有些累了?！?/br>
    桓冀托著下巴看她，“殿下身姿柔弱，合該叫人好生呵護，您瞧微臣如何？”

    楚姒睨他，“不如何，桓將軍過于威猛，本宮喜歡溫柔小意的男人，最好是能任打任罵，本宮心情不好便想拿人解氣，桓將軍若能愿意被本宮打上兩回，本宮或許能考慮考慮你?！?/br>
    桓冀顯苦惱，“殿下真有這癖好？”

    楚姒挑唇，“謝家人跑的快吧?！?/br>
    桓冀點點頭。

    楚姒側頭支著臉對他笑，“我捅了謝煜璟，估計離死不遠了?！?/br>
    桓冀不寒而懾，“……沒聽說?！?/br>
    楚姒晃了晃手腕上金臂釧，“這你見過吧?！?/br>
    桓家從前也生活在洛陽，金臂釧這種女孩兒物事就算沒見過也聽過，桓冀擰住眉，“您捅了他，他還贈您金臂釧？”

    楚姒紅唇翹起，“是啊?！?/br>
    桓冀眉頭一跳，嘴邊笑差點繃不住，“您這樣是會嫁不出去的?！?/br>
    楚姒無辜的眨眨眼，“桓將軍才說的話又忘了?！?/br>
    桓冀規矩的坐好身，笑得溫文爾雅，再沒有一點輕浮，“冀雖好美人，但也僅愛柔情似水，似殿下這等蛇蝎美人，冀望之卻步?！?/br>
    楚姒單手捻起茶杯喝著，“桓將軍如今勢大了，不會走謝家的老路吧?！?/br>
    桓冀撅嘴，“殿下高看微臣了，他謝家只是退出了建康，手里二十萬北府兵卻還是很重的，微臣雖占了南地，可手里的溫鐵軍也就九萬人，說實話，和他們還是沒法抗衡，殿下與其擔心微臣，不如擔心擔心謝家人會不會造反吧?！?/br>
    杯中水輕灑出來，楚姒勉強穩住情緒道，“他們不敢?！?/br>
    “不敢？”

    桓冀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殿下這般對他們，他們造個反不過分吧?！?/br>
    楚姒捏住手，“只要有本宮在，他們就不會?！?/br>
    桓冀噗地笑，“殿下太自信了，謝煜璟沒死還可能，謝煜璟要是死了，您可就等著他們以您殺他的名義來討伐吧?！?/br>
    楚姒眼中顯一絲落寞，“他不會死的?！?/br>
    桓冀站起身抖了抖腿，將書丟桌上，“與殿下這么多日暢談，冀對殿下很敬佩，還得感謝殿下讓微臣有機會翻身做主人，以后微臣會做好臣子的本分，再不來打攪殿下?！?/br>
    他鞠躬三下，搖著身離開了。

    楚姒收起魚竿，朝后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