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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福再接再厲:“須刺史你別不信,不然你想想,紅山先生也算是有才華的,他要入幕,天下何處去不得,非要留在你身邊。你那么小氣,在你身邊他吃不好、穿不好、連匹馬都養不起,你說他圖什么,還不就圖你這個人?!?/br> “一派胡言!”須永壽整個人都不好了,“本官一點兒也不小氣,胡先生的月俸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他如此自苦只是因為……” 須永壽一個急剎車,不說了,林福追問:“因為什么?” “你沒必要知道?!表氂缐酆?。 林福點頭:“但是我覺得吧,紅山先生如此自苦,實際上是為了凸顯他的與眾不同?!?/br> 須永壽橫了林福一眼,讓她閉嘴,他不想聽。 但林福是那種“你讓我閉嘴我就閉嘴”的乖寶寶嗎? 顯然不是。 敵人越不愛聽什么,她就越要說什么—— “須刺史,你想啊,你又不小氣還很有錢,紅山先生是你的入幕之賓,你這么大方,他問你要錢你不可能不給的。那么他為什么寧愿自苦都不愿意問你要錢呢,就是想與眾不同哇!” “你那些姬妾郎君,哪個不是問你要這要那,什么貴要什么。忽然,就有一個人偏不問你要什么,還一心為你著想,仰望著你,崇拜著你,為你赴湯蹈火兩肋插刀。你會不會覺得他好清純好不做作?你會不會覺得就算全天下都拋棄了你也沒關系,至少還有他陪你到天涯?” “你想,你細想?!?/br> 須永壽的臉都皺成抽象畫了,有些東西就是不能細想,越想就越覺得可疑,本來沒什么問題的,被自己腦補能補出一大堆問題來。 胡尤啟難不成真傾慕我……? 須永壽腦海中忽然蹦出胡尤啟那張紅色胎記占了近一半的臉,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光這樣想是想不出什么來的,不如咱們去瞧瞧紅山先生吧,他都昏倒了,就算須刺史你不能回應他的感情,好歹你也是他的主家,探望昏倒的門客也是應該的?!绷指烂C認真并且熱心地提建議。 她真是一個急上峰之所急、想上峰之所想的好下屬。 被林福這么一說,須永壽忽然就很不想見胡尤啟了??闪指Uf得又沒錯,他作為主家,不管門客對自己抱著什么樣兒的心思,人都昏倒了,他總該去探望一二的。 須永壽與林福到了胡尤啟住的客院,甘幼子守在此處,見到須永壽進來,他慌了一瞬,旋即看到后進來的林福,她朝他眨了一下眼,他瞬間就鎮定下來了。 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是孤身置于狼窩,有人幫自己。這么一想,甘幼子的心就更安定了。 “紅山先生還沒醒嗎?”林福問。她到底是個女郎,不好隨意進去男人的臥房。 甘幼子說:“還沒有醒。大夫說是思慮過重,又衣食無著,加上急火攻心,就昏倒了?!?/br> 林福對須永壽說:“須刺史不進去看看紅山先生嗎?” 須永壽猶豫了一下,還是進去胡尤啟的臥室了。 林福趁人不注意,對甘幼子做了一個“冉旭”的口型,甘幼子立刻就懂了,說去看看紅山先生的藥,然后出去找到他買通的兩個仆役,讓人去冉旭的院子如此這般的說。 須永壽進去沒一會兒,胡尤啟就慢慢轉醒,兩人對視一眼,須永壽說:“我聽聞胡先生昏倒了,就來看看,胡先生好好養病?!?/br> 說實話,須永壽西南大族出身,從年輕時就少不了美人投懷送抱,自薦枕席的不勝枚舉,但那些人無論男女都是美人??! 他真是無法處理面目有瑕的中年漢子對他的傾慕之情,一方面覺得胡尤啟不可能傾慕自己,一方面又總是腦補平日相處的景象,越腦補越覺得——該早日讓胡尤啟死心。 須永壽語氣中的不自然胡尤啟哪怕還頭昏腦漲也聽出來了,他驚道:“刺史可是聽了什么亂七八糟的話?那都是甘幼子胡說八道誣蔑我的,我對刺史絕無旁的心思?!?/br> 須永壽沉默,腦中響起的是林福來此路上說的話——“紅山先生本就是暗戀你,忽然被人戳破心思就受不了昏倒了,他醒來后看到你肯定是不會承認的,暗戀的人都這樣,葉公好龍知道吧。而且你擺明了就不會回應他的感情,他就更加不會承認了,暗戀的人可憐的尊嚴,懂吧?!?/br> “你先休息,旁的事情以后再說?!表氂缐鄣?。 胡尤啟聽他有逃避之意,努力撐起來,急急說:“刺史,甘幼子形跡可疑,他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情急之下他才故意誣蔑我,都是他胡說八道的?!?/br> 林福又說——“紅山先生肯定會說甘三郎鬼鬼祟祟被他拆穿了,情急之下才故意誣蔑他??墒琼毚淌纺阆胂?,甘三郎就一個吹篳篥的,他鬼祟什么了,紅山先生擠走了冉參軍,這是朝甘三郎下手了?!?/br> “我知道,我知道,胡先生好好休息,我會好好查一查甘幼子的?!表氂缐鄣?。 胡尤啟躺回去,還有些虛弱,輕聲說:“刺史,這么多年過來了,我胡尤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難道刺史你不知道么,我敢發誓,我定不會對你有不好的心思,這都是旁人想要離間我們?!?/br> 林福再說——“紅山先生肯定會發誓,暗戀的人其實都有些自卑,否則怎么會不將愛慕說出來。暗戀一旦被別人戳穿了,他們就會像蝸牛一樣躲進殼里的,說不定還會說這是別人要離間你們。須刺史,你細想,誰會用這么蹩腳的理由來離間你們,萬一你們兩情相悅,使這種蹩腳離間計的人不就成紅娘了,豈不氣吐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