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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等將來某天跟著他們一起成為階下囚,或者被流放邊遠苦寒之地?”謝凌雪淡淡說。 陳國公一哽,終于在女兒進門這么長時間后,正眼看女兒的模樣。 蒼白,削瘦,兩頰凹陷,目光沉郁,表情嘲諷。 出嫁才一年多,謝凌雪完全變了一個人,曾經面盤圓滿、漂亮可愛的小姑娘被留在了出嫁之前,現在的謝凌雪,說一句怨婦都不為過。 “雪娘,你……你受苦了……” 陳國公終于說出了關心女兒的話,然而謝凌雪已經不需要了。 剛出嫁時,被婆母苛待被小姑刁難,她回娘家哭,父母讓她忍。 發現鐘平把他心愛的表妹安排在外頭,儼然是另一個正房正妻,她回娘家哭,父母讓她忍。 被鐘府的刁奴暗里欺辱她找由頭罰了刁奴,卻被婆母以不貞靜賢惠為由罰抄《女誡》,時候她回娘家哭,父母還是讓她忍。 她想不明白,為什么總是她忍,她有什么錯? “父親也不用懷柔了,無論如何我是和離定了?!敝x凌雪目光堅定看著父母,“就算告到京兆府,被打板子,我也要和離?!?/br> 陳國公夫人慌忙說:“你別說氣話,頂著和離婦人的名頭,你今后怎么生活,難道你喜歡被人指指點點?” 謝凌雪哼道:“我何必要管別人的看法,別人是給了我飯吃還是給了我衣穿,還得我處處看不相關人的臉色?” 她說罷,起身向陳國公夫婦行了一個大禮。 “父親,母親,您二人若還有一絲憐惜女兒之心,便去鐘府為女兒和離,將女兒帶離那個火坑。如若不然……” 謝凌雪沒有再說,眼中卻都是魚死網破的決絕。 陳國公夫婦被她的決絕震懾住,陳國公夫人到底不忍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走上絕路,抓著陳國公的衣袖,哀戚道:“夫君,就……就讓雪娘和離了罷,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看她受苦,我心痛啊……” 謝凌雪從進來就一直干涸的眼眶忽然濕了,卻強忍著不肯落淚,只直直盯著父親。 陳國公在心中權衡了一番,最終還是松口:“罷了,罷了,夫婦之因,三世結緣,結緣不合,想是前世冤家,便……遂你愿了罷?!?/br> 啪嗒—— 眼淚從臉頰滑落,掉在地上,本該是沒有聲音的,但謝凌雪卻覺得自己聽到了聲音,如雨滴墜落,如大石放下。 “謝父親大人成全?!?/br> 她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謝凌雪再回到鐘府,就開始著手清點自己的嫁妝,鐘家雖然內里齷蹉,卻沒有占媳婦的嫁妝,謝凌雪的嫁妝都自個兒好生收著,清單好裝箱,就等和離之后讓兄弟來幫忙抬走。 陳國公也沒有拖延,先是去了一封信給遠在東都的鐘至果,斥責他家苛待自己女兒,樁樁件件血淚一一列出。 鐘至果收到信后,立刻打發身邊最得力的親信回京城,先穩住親家,他自己也沒想到兒子竟然把妻子的外侄女給置為了外室,簡直荒唐。 然不等鐘至果的親信回到京城,陳國公夫人就帶著幾個兒媳上鐘府鬧了,還把鐘平的外室給捉了來。 鐘平聽了,也不顧自己還沒有好徹底的傷,匆匆趕去正院。 那表妹一看到他就撲了上去,縮在鐘平懷里嚶嚶嚶。 “好呀,你還說沒這回事兒,看看這是什么!”陳國公夫人指著抱在一起的倆人,對鐘夫人怒目而視:“結親之前,你是怎么同我說的?你就是這樣善待我女兒的?” 鐘夫人臉色難看得很,朝侍女使個眼色,去把那對丟人現眼的拉開。 “親家母,男子優秀,自然會有狂蜂浪蝶撲上來,你可聽別人胡說,平兒對謝氏向來愛重?!辩姺蛉艘涣Ψ裾J,上一刻還陰沉著臉,轉頭就帶上和煦的笑容:“此人是我的外侄女,年幼失怙,母親改嫁,我就把她接過來教養,誰知是根上不正,竟勾引平兒。這不,謝氏嫁進來之前我就把她移出府,也算全了這么多年的養育之情了?!?/br> 表妹聽了鐘夫人這樣說,嚶嚶嚶更大聲了,一雙眼睛如盈盈秋水望向鐘平,鐘平被看得心頭一顫,朝鐘夫人喚了聲:“阿娘……” 他都沒出口,就被鐘夫人嚴厲打斷:“你傷還沒好,還不去好生休養!” 鐘平還要說,旁邊的侍女上前來勸說:“大郎君,您這傷都還沒好,還是回去休養吧,這里有夫人在呢?!闭f著就去拉他懷里的表妹。 “表哥,表哥救我……” “滾開——” 侍女去拉表妹,鐘平護著她一腳把侍女踢開,鐘夫人差點兒拍案而起,陳國公府眾人冷眼看著。 陳國公府的大兒媳徐氏幽幽說:“鐘夫人說貴府的表姑娘勾引了你家大郎,我瞧著不像呀,分明是郎情妾意么。若早知你家有這么個表妹,我家是絕不會將小妹嫁過來的,你們這是騙婚?!?/br> 被一個晚輩這樣說,鐘夫人臉上掛不住,陰沉沉說:“謝家媳婦這話說得也不臉紅,你家當初與我家議親,不就是想讓我家郎主提攜一二,讓你夫君同等襲爵么?,F在我家只是有些波折,你家都迫不及待撕破臉,嘴臉也太難看了吧?!?/br> 徐氏呵呵一笑:“這京城里能提攜我家的可不止你鐘家,要知道你家大郎是這么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我們就算失了這個爵位,也不會與你家結親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