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奈何橋邊。 一個穿著皮夾克和短褲的女人，正倚在橋邊盯著血紅的河水看，旁邊就站著站崗的陰差，負責監督投胎輪回的人喝下孟婆湯，或者是防止大功德之人被河里從底層地獄游上來的惡鬼拖走，對她的存在視而不見。 然而女人的作用比陰差還大，她的出現讓水底冒頭的惡鬼都少了許多。 許多人走過奈何橋的時候都會注意到她，眉目精致，身上透著蝕骨的惑氣，哪怕是靜靜地站著也自成一幅畫，舉手投足便是風情萬種。 哪怕是趕著投胎的魂魄也不由得在心底嘀咕一句“難道這就是傳說中修煉千年的狐貍精？” 可惜了，一碗孟婆湯喝下去以后，忘卻前世今生，再精彩的八卦也不記得。 “回來了？”不知什么時候，身旁出現個古色古香的銀發女人，白衣勝雪纖塵不染，與周遭的顏色格格不入，江語嫣差點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仙界中人。 她有些錯愕地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一眼對方：“孟婆，你這是打算搶白無常飯碗嗎？” 孟婆對她的秉性有幾分了解，很懂跟她交流的技巧——無視一切自己不想聽的話。 當下就微笑著起了另一個話題： “陽間怎么樣？” 江語嫣淺笑著，轉頭盯回忘川河紅色的水面，好像那是什么新鮮事物似的看著不肯挪開視線。 “挺好的，做了個任務，演了一場自己都被騙過的戲，換得百年修為，三月陽壽?！彼穆曇衾锟偤还赡男σ?，哪怕是簡單的說話也憑白生出幾分妖嬈婉轉來。 這也使得她的話總有一種輕描淡寫的感覺，不自覺地像談笑風生那般。 孟婆只是笑，她性格最為和善，或許是守著奈何橋太久了太寂寞，誰都能跟她說上兩句，哪怕是最孤傲的黑無常，看到她時也會點頭示意。 江語嫣依然盯著水面看，橋底有個披頭散發面目憎惡的女鬼浮出，剛冒出個腦袋，看到橋邊站著的人時，又瞬間躥回水底。 “孟婆，有人死后會不入輪回嗎？”江語嫣像是閑聊一樣，突然扯出個話題。 孟婆看著她線條漂亮的側臉，臉上笑意依舊，說話時也如此，卻無端帶上了幾分意味深長來： “語嫣，凡事有因便有果?！?/br> 江語嫣轉頭看著她，孟婆的話看似完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仔細想想，又依稀是那么回事。 但她不喜歡這種命中注定的感覺，哪怕她知道許多凡人的命格，她依然不喜歡。 “她不肯入輪回，是我造孽?！闭f出這話的時候，她眼底有幾分落寞。 在地府等了五十年，偶爾來到奈何橋邊看過往投胎的人，她都沒能等到厲晴來，沒有機會告訴她，你看，你真的克不死我。 天煞孤星轉世，哪怕是在地府也會出異像，可是一直都沒有。 同時代的那個“殺破狼”命格都轉世了，厲晴沒有。 就連生死簿對她的記載，也終于這一世。 孟婆卻搖了搖頭，制止了她心底的那股戾氣：“有些人的故事，是注定了的。你覺得你欠了她，說不定是她欠了你。語嫣，你也是有前世的人?！?/br> 江語嫣好看的桃花眼中露出一抹茫然，她低聲笑了笑： “孟婆，我沒有前世?！?/br> 別人都有，就她沒有。 她有記憶以來，就是地府十分厲害的鬼修，好像她生來就屬于這個地方，沒人知道她還活著的時候是誰，她自己都不知道。 之前系統04說的什么因桃花煞而死，都是崔判官根據她的功法判斷出來的，沒人知道那是不是真相。 注意到孟婆的神色復雜，江語嫣笑了笑，換上輕松的表情，十分不走心地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對對對，我有前世，那人肯定欠我起碼五百世因果不還?！?/br> “至于你說的那個人，我知道。系統之前還在測定過程中，是事業組的失誤，所以她的投胎不走普通通道，直接從輪回殿走?！?/br> 江語嫣眼眸中猛地出現一抹光，“真的嗎？” 孟婆點了點頭。 馬上就看到她歡樂地打了個響指： “我還以為……太好了?！边€有遺憾，更多的是慶幸。 還好，沒有害到你萬劫不復。 * S市。 不論在什么地方都有各種各樣的八卦。 聽說厲家的那個掃把星，三十出頭的時候就把整個厲氏握在了自己手里。 聽說她收養了一個女孩兒，打算當她未來的接班人。 過了好多年之后，那個女孩兒繼承了厲氏總裁的位置，但是從不提自己的養母。 厲晴慢慢從上層人物的談資中消失，沒有人知道她在哪里，是生是死，在什么地方。 她帶大的人，跟她的手腕如出一轍。 她們倆不愿意，就沒人可以知道她的位置。 * S市最大的公墓。 清明時節淅淅瀝瀝的雨水打濕了地面，青草從泥土里鉆出，呈現嫩綠的顏色，空氣里充斥著一股新鮮的泥土味道。 然而這地方埋葬的卻是不再有生命氣息的人。 一個面容冷厲的女人穿著深色的衣服，面容不再是當年那樣美麗，身上的寒冷氣息卻更盛當年。 她打著一把黑色的傘，沉默地看著墓碑上那個笑容燦爛的年輕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