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能重獲自由了。

    第123章 惡之花（完）

    圓月懸于天幕之上，月光傾灑，給尹撒城蒙上一層清冷的銀光。

    罪塔之上，立著一道倩影。

    幽冷的海風呼嘯，涼意nongnong，單薄瘦削少女拖著破敗的身軀，一步步走上塔頂。

    風拂過她海藻般的鴉色青絲，冷光勾勒出一張精致清麗的臉蛋。

    初雪般的膚色，蒼白到毫無血色。

    風揚起那白色的裙擺，露出滿目瘡痍的胴體。

    潔白的長裙曳地，隨著她的步子掀起一角，露出一雙小巧玲瓏的腳。

    可那腳上的慘狀卻是讓人望而生怖。

    那雙腳就像支離破碎的玉石，傷痕遍布。黑色的鎖鏈一節連著一節，倒鉤鋒利，殘忍地穿破腕骨，血跡斑駁。如同被蹂碎的花瓣，滲出花汁，透著一股殘破病態的美感。

    她每走一步，鎖鏈都會發出刺耳的“啷當”聲。每當她細嫩的肌膚被粗糙的鎖鏈摩擦，未干的血跡又染上新的殷紅。

    少女終于拖著殘敗的身體走到了塔的盡頭。

    抬頭仰望，星子稀疏，冷月懸空，而塔底，是一望無際的海。

    少女指尖傾瀉出的柔和銀光將她的胴體包裹、治愈，變得光滑如初。

    風把她的鬈發吹到了耳后，精致的鎖骨沒了遮掩，暴露在海風中。

    密密麻麻的咒痕泛著詭異的紅光，宛若糾纏的藤蔓，從她的側臉蔓延到鎖骨，又由蝴蝶骨一直沒入腰下。

    僅一道咒痕就是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而這數不清的咒痕，讓人駭然，地獄恐怕也無如此極刑。

    月光打在她精致的臉蛋上，瓷白的容顏顯得妖昳艷麗。

    那一雙妖魅的狐貍眼無波無痕，宛若亙古的深海，靜謐荒蕪，沒有一絲生氣，只?？斩春吞摕o。

    矢車菊藍的虹膜映出塔下的萬千燈火，暖光卻不盡眼底，只剩一陣森冷的涼意，艷而冷，她像是失去了人的喜怒哀樂，美得不像真人。

    她忽的抬眸，宛若神女蘇醒。蝶翼般的長睫結了一層薄冷的白霜，眸子泛起淺淺的思緒。

    透過一層光幕，她看到被她的魔力侵染過后的教皇，下達放出所有魔法師和異教徒的命令，然后殺死了所有參與過這件事的圣職人員，只剩下不知所措的圣子圣女。

    教皇的光之力殆盡后，陷入了昏迷中。

    那是她特意為他構造的幻境，她所受到過的折磨，將會在幻境中上演，至于時長，將會是三百年。

    原本她所受過的痛楚，百倍奉還。

    少女走到欄桿旁，波瀾壯闊的海面一望無際，白色的波浪拍打岸邊然后又退去，圍海而建的尹撒城顯得渺小無比。

    少女感覺到本源之力漸漸流逝，卻沒有阻止，這是她為自己選擇的結局。為什么選擇死呢？她自問。

    她是對這個世界感到失望嗎？或許并不是。她對這個世界并沒有期望，沒有期望也就沒有失望，而沒有期望，也就沒有歸屬感。

    因為對這個世界沒有歸屬感，所以是生是死并不重要。而現在，生對她來說沒有意義，死，則是解脫，也是自由。

    少女將本源之力聚攏，熒藍色的幽光讓她的臉龐的輪廓幾分柔美，清麗精美的容顏也多了幾分煙火氣。

    死之前，就送給被蒙昧的你們一個禮物吧。

    無論你們是繼續粉飾太平，還是擺脫愚昧奮起反抗，我都會光鮮下的腐rou挖出來，即使那腐臭味會延續百年。

    這也算是祭奠那些死去的“異教徒”了吧。少女心里輕快的想道。

    她忽的彎唇，綻出一抹至真至純的笑，可在一瞬間，那笑就多了旖旎綺麗的味道，如雪中山茶，招搖盛放，妖昳風流。

    純與魅的融合，光與影的滲透，秾麗至極，卻又凄美至極。讓人忍不住被她蠱惑，陪她墜入無底深淵。

    而因為這笑，那雙眸子里的荒蕪仿佛瞬間消失的一干二凈。死氣一掃而空，枯木重生，繁花似錦，生機氤氳，搖落了一池的星光熒熒，美得不可思議。

    那雙狐貍眼微微瞇起，挑染著醉人的笑意，讓人癡迷。

    不過一剎之間，她從塔頂墜落。

    紛飛的裙擺如白薔薇盛開，又如蝴蝶展翅。

    她就像劃破天幕的流星，燃盡生命綻放出最后的美麗，瑰麗的熒藍色化作漫天流螢，細碎的月光與熒藍色的冷光交相輝映，美到極點，卻又無端讓人感到悲哀和凄冷。

    光的余尾拖曳出華麗的弧度，最后那團幽幽熒光墜入森冷的海底。

    光點擴散，余韻熄滅，只留下涼透骨子里的冷意。

    未至冬日，氣溫卻急劇下降，不一會，天下起了鵝毛大雪。

    在雪花紛飛中，銀光記錄的一幕幕慘狀和真相，像是劇院里上演的舞臺劇，清晰而真實地顯現出來，讓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人們或是迷茫、震驚、不解、悲憤，又或者是不敢相信，他們有的說不出聲，有的堅定地說這是異教徒的陰謀，有的在為教廷貴族辯解，有的沉默不語。

    少女感覺到海水將她侵蝕，最后失去本源之力的身體化作了光點消失。

    在她以為自己要完全消散在天地間時，一個奇怪的聲音出現了。

    ——你，想重生嗎？

    *

    扁舟蕩漾在河面上，一對璧人從幻境中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