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下旬的時候宋娟多次拋來橄欖枝，顧杉不為所動。甚至幾乎不怎么接聽她的電話。

    最后她終于派出顧建國，年邁的父親一向不喜開車，搭乘地鐵，傍晚十分等在學校門口。

    她開車遠遠望到他孑然獨立的背影，被天邊的夕陽染紅。

    父女倆在附近一家茶舍坐下，顧建國看著私房菜單很快洋洋灑灑點了一桌子的甜口菜。不用想都是顧杉從小到大喜

    歡的口味。

    服務生端來裊裊的白茶和山楂小排，顧建國望著紅彤彤的半顆山楂溫和的笑，“還記得你七歲開始換牙，幾乎滿口

    都是蛀牙，你母親不許你再吃甜食,.生怕恒齒也被糟蹋?！?/br>
    “我每日從學?；貋砺愤^市場，都買一串糖葫蘆帶給你。你一見到就笑，一邊吃一邊哄我爸爸真好?！?/br>
    顧杉望著父親花白的頭發心里微微觸動，舉起茶杯咽下一口，才抬頭笑著說:“媽說的沒錯，光是那陣子我愛吃的

    糖葫蘆都粘掉我兩顆齲齒。幸虧后來有她每天監督我刷牙，不然現在我也是一口爛牙。怎么會連牙套都沒有戴

    過?！?/br>
    顧建國眼角的褶皺多起來，與她相似的眉眼垂著,招呼她快吃。

    可是吃了許多，顧杉仍覺得胃里空落落，面對溫吞寡言的父親開口:“爸，你知道我和傅家不會再有緣分，媽就算

    用你來當救兵也不能?！?/br>
    顧建國臉.上藏著愧疚，他擺擺手解釋:“是我對不起你。你母親當年也是富家小姐，下嫁給我一個窮學生，供我上

    學又照顧我衣食住行，她年紀那么小，我理當事事寵她。

    后來她從政，我教學，本來就沒什么大聲的資本，有了你后我覺得很滿足。家庭美滿我覺得就是我的幸福?！?/br>
    說著顧建國嘆一口氣，似乎覺得自己為自己辯解過多，“我總覺得，她性子要強，但是事事都為你著想。我是溺愛

    是不理智，所以事事最后也都由她拿主意。

    傅青走后，你一年不與我們聯系，我們都很焦急，又怕你在傅家不能立足。后來傅溫專程來一趟，說對你有情，那

    時候我看著他就好像看到以前的傅青，一個男人對你好壞不在于他為你付出多少，但是愛屋及烏也算難能。所以覺

    得他不是壞人。于是也就默認。

    其實都怪我沒考慮過你的感受?！?/br>
    “吃飯那天，我終于知道你為什么都不愿意，親家在你身邊擺碗筷，明顯不肯放過你。我怎么能送你去那樣的家庭

    再度生活，雖然說這話不應該，但你也該忘了舊人，尋找新人。傅溫并不能算作新人?！?/br>
    將所有話說出口后，顧建國神情放松許多，最后再喝一口茶慢慢的說：“那天之后我與你母親提了離婚，她哭了好

    幾次，最后愿意放棄逼你嫁進傅家做闊太。21號是你生日，回家來吃飯吧?！?/br>
    出國留學之前每年生日宋娟都會當做一年中最重要的慶典為她大肆張羅，每次都要宴請班級所有同學去五星級酒店

    玩樂，給她穿上公主一樣的蓬蓬裙帶著鉆石項鏈出盡風頭。

    后來出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生日也是西方的節日，每年生日時傅青都會選兩只彩蛋送她，喚她小耶穌。說她是他

    的神。

    今年的21號是個周六，鐘遲意最近與她分開居住，用李婉婷的俗話說他們過得是周末夫妻的生活，但是遮遮掩掩

    終于蓋得住他們之間的秘密，他開心，她也就很平靜。

    她出門前鐘遲意亦步亦趨跟在她后面，眼神里藏著擔憂和失落，可是嘴上卻露出個笑來，讓她早去早回，晚上自己

    給她慶生。

    小區樓下幾棵一人多高的白玉蘭樹，顧杉今天穿一件真絲長裙，領口衣袖黑色滾邊，領口系一只蓬松蝴蝶結，裙擺

    隨風在小腿處纏繞拍打。她本不愛首飾，但出門前仍然在耳墜戴上極光白的貝珠，以示妝點在意。

    她摘下一只玉蘭放在鼻尖嗅，鎖了車子很快進入樓門。

    周阿姨正在飯廳里滿滿當當擺放十幾樣菜，湯湯水水一應俱全，一見到她就笑吟吟的講：“小姐生日快樂?！?/br>
    轉而沖著樓上高呼：“太太小姐回來了?！?/br>
    一頓飯吃的還算和睦，一開始宋娟些看她眼色，見她沒什么特殊情緒后，才放開口舌數落，“今天你生日怎么沒去

    美容院好好打扮一下，清湯寡水，連頭發都沒盤一下?！?/br>
    “晚上跟朋友有約嗎？沒有約在家跟mama挑挑照片?！?/br>
    顧杉與顧建國對望一下都從對方眼里看出無奈，她不信宋娟不知道她現在和鐘遲意以男女朋友身份自居，可是宋娟

    對于不想看到不想聽到的事情一貫用這種漠視的手段，一點沒有新意。

    顧杉嘆一口氣，端起透亮的白瓷湯碗，一邊小口喝湯一邊問：“什么照片？”

    宋娟見她有興趣很快蹦起來，跑到客廳拿了一本集郵冊模樣的資料夾，拉開她身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下，翻開來竟然

    是男人的照片，她美滋滋的指著第一名開始介紹：“我寶貝女兒盤亮條順，現在又在薊城大學做講師教書，賢良淑

    德，學歷又高，我拿你照片跟牽線人一講，沒想到不出兩周，這些小伙子就紛紛上鉤?！?/br>
    “你看這個，做建材生意的李家獨子，長相不錯，剛從英國讀博士回來繼承家產。說是很仰慕你。你今晚要不要見

    一見？”

    顧杉面色不佳的從家里落荒而逃時，宋娟還在后面沖她叫嚷，“玩夠了就要考慮終身大事，你想和那個窮小子結

    婚，那是想都不要想的！除非踏著我的尸體！”

    顧杉背過身子一個白眼，心想她本也沒講過要和他結婚，不過這話不必跟宋娟講，很快在樓梯口頭也不回的沖她擺

    了擺手。

    一出樓門，她就看到車后停了一輛黑色歐陸GT，將她白色小車直接擠在停車位，仿佛一堵鐵強恃強凌弱，賓利是

    誰的喜好她很清楚，頓了下腳步，很快施施然走過去敲響了駕駛位的車窗。

    沒想到拉下窗戶的人不是黃秘書，而是傅溫。

    她站直身體，從上往下的瞧他，末了笑了笑問：“看望我父母？”

    一一

    我最近好像越來越長了

    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