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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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母就抱著她,哭著說你死了我們怎么辦。 那次探望讓姜洛大受觸動。 以致于今日,看到村長夫人,看到這個村里仿佛那個小女兒的縮影的女人們,姜洛也只能當著兇手的面吃下不干凈的食物,笑著對兇手說多謝款待。 畢竟就目前而言,在不打草驚蛇的前提下,只有將計就計、虛與委蛇,才能找機會解救她們自己,也解救這個村里的女人。 特別是那個目光陰鷙的少婦…… 姜洛總覺得那少婦似乎是認識她。 說得更準確點,那少婦似乎是認識阿洛。 “嘩啦啦?!?/br> 外面果然又開始下雨。 姜洛走到窗邊,看了看天色。 彩虹已經消失不見,空中烏云重新密布,偶有閃電亮起,隨之而來的便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心知這樣的天,那隊御林軍,她們應該是等不到了;皇帝派人找她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找到這兒。她們只能自救。 轉頭見趙婕妤和李美人掀開布簾子出來,姜洛對趙婕妤點了下頭,便領著穆貴妃和薛昭儀開門出去。 李美人正對著滿桌的rou流口水,見狀連忙問:“夫人,你們去哪兒???” 姜洛沒答話。 她打著傘去到院門后,看村長和村長夫人是真的走了,外頭也沒有不顧暴雨的村民,才和穆貴妃薛昭儀蹲在種了菜的角落,用清水沖洗過手指,張嘴按壓舌根,借著雨聲開始催吐。 離上一頓飯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胃里的東西早消化完了。加上剛才為博村長信任,入口兩三塊rou,不多,因此把剛吃下去的吐出來后,再吐就只剩酸水。 把酸水也吐了不少出來,姜洛停住,心道這樣就算還是有藥殘留在胃里,即使藥效發作,也應該不會太嚴重。 “差不多了?!?/br> 姜洛皺著眉漱口,這一催吐,喉管和胃部都火燒火燎的,難受得很。 她清清嗓子,轉頭道:“那邊有鏟子,拿過來鏟土埋了?!鳖D了下,“屋里的菜也端過來一并埋了?!?/br> 說完起身,去院門后守著。 穆貴妃和薛昭儀漱完口,依言去屋里端盤子。 經過數日的山野生活,穆貴妃和薛昭儀不復先前連擇菜都不會的千金小姐娘娘身,兩人分工合作,一個鏟土,一個倒菜,很快完成姜洛分派的任務。 都是聰明人,知道飯菜一點不剩未免太假,因此每盤都留了不少,以防被村長看出端倪。 見好端端的人強行催吐,好端端的飯菜也毫不留情地被倒掉,李美人傻了。 不由對趙婕妤發問道:“趙jiejie,夫人她們這是?” 趙婕妤道:“你待會兒記得謝謝夫人?!?/br> 李美人更傻了:“???” 趙婕妤繼續道:“如果不是夫人使眼色,讓我帶你進去上藥,剛才在吐的,也得有你一個?!?/br> 李美人到底不是真傻,這會兒經趙婕妤一點撥,她認真地想了又想,總算想明白。 “不、不會吧?”她震驚極了,“那可都是rou!這里這么窮,怎么會有人舍得用那么多的rou當誘餌?” 趙婕妤不答反問:“自從咱們被沖走,你多久沒吃到rou了?” 李美人正要掰手指頭數,趙婕妤又道:“不對,我換個說法。假使我和夫人都不在,而是你與穆jiejie薛jiejie被沖走,你們在來到這里之前,能吃到rou嗎?” 李美人說:“魚rou算嗎?” 趙婕妤說不算。 李美人道:“那就吃不到?!彼膊挥X丟臉,很坦誠地承認自己沒用,“如果沒有趙jiejie和夫人,我們三個可能早就死在水里了?!?/br> 趙婕妤道:“所以你看,連活下來都如此艱難,吃rou豈非更加艱難?在歷經了千辛萬苦,忍饑挨餓之后,終于來到有人的地方,發覺這里的村民熱情好客,村長更是同意讓你借宿,還親自給你做了這么多的rou,是你,你會不吃嗎?就算不想吃,村長一個勁兒地勸你,你為了不讓村長失望,少說也會吃上那么兩口吧?” 李美人聽明白了。 畢竟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即漲紅了一張臉,被小木屋的干糧、村民們的笑容、滿桌子的rou等勾得魂飛天外的魂徹底歸位,她抬手打自己巴掌,罵自己道:“叫你貪吃!叫你天天就記得吃,被賣了還在替人家數錢!” 才打幾下,就被捉住手。 “打自己做什么,”攔住她的不是趙婕妤,而是姜洛,“又沒出事,你犯不著這樣?!?/br> 李美人紅著臉,囁嚅道:“可,可妾……” 可妾傻不愣登地認為漳子村是個好村,還沒經夫人準許,就自作主張點頭應下借宿村長家。 這樣,也不該打嗎? “可什么可,”姜洛揉揉她已經開始發腫的臉,“回屋拿鍋,我給你做魚吃?!?/br> 李美人臉更紅了。 她囁嚅著,卻說不出話,只好回去拆荷葉包袱,把鍋和魚拿出來,看姜洛和趙婕妤進灶屋忙活。 幸而村長家是真的大,料想他說的兒子兒媳去城里也是真的,否則她們就不是在這個和村長兩口子隔了道墻的單獨院子里,而是在兩口子眼皮底下了。 不僅如此,這院子還有單獨的灶屋和茅房,否則姜洛斷不敢做出當面吃轉身吐的舉動。 姜洛和趙婕妤在灶屋生火做飯,穆貴妃和薛昭儀也沒去堂屋歇著,而是一個站在院門后,一個站在圍墻下,仔細察看有無可供窺視的孔洞,也順便監視,免得村長或別的村民察覺她們這里的動靜。 五個人,四個都在忙活,只李美人沒有要忙的。 她有心想去灶屋給姜洛打下手,但步子無論如何都邁不動;她又想要不去幫穆jiejie和薛jiejie,但也覺得沒臉。 好容易才不犯傻,她還沒從那種自我尷尬中脫離出來。 最后只能蹲在門檻邊上,望著雨幕發呆。 天色漸暗,灶屋里點了蠟燭,趙婕妤給穆貴妃送了盞燈,便又回去做飯。 穆貴妃持著燈,把薛昭儀察看過的墻壁又檢查了遍,確定半個孔洞都沒有,她收傘進了堂屋,問李美人:“在這兒蹲著做什么?也不怕濺到雨?!?/br> 李美人聽了,飛快站起來,支支吾吾道:“妾,妾不知道要做什么?!?/br> 穆貴妃道:“不知道?那我跟你說,你聽好了?!?/br> 李美人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穆jiejie請說?!?/br> 穆貴妃便指著還沒點燈的堂屋道:“先點蠟燭,點前記得聞聞有沒有異味,燈油也要看有沒有異色。然后去鋪床,把被褥和床板都摸一遍,省得里頭放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床底,地面,尤其是柜子,推開看看有沒有地道之類的……” 洋洋灑灑說了許多,穆貴妃問:“這下知道要做什么了嗎?” “知道了!” “能做好嗎?” “能!” 李美人終于振奮起來。 她邊去找堂屋的蠟燭燈盞,邊想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話說得真是太對了,打死她都想不到這樣簡單的農家小院,居然也能有那么多的隱患。 等她把堂屋和東西兩間臥房全部摸完推完,累得滿頭大汗時,灶屋的晚飯也做好了。 耳尖地聽到姜洛讓趙婕妤把鍋端去堂屋,她顧不得打傘,冒著雨飛快過去:“趙jiejie放著別動,讓妾來!” 趙婕妤知道她在將功贖罪,便笑著把鍋讓給她,囑咐她小心燙。 李美人端起鍋,正要開口請趙jiejie幫忙撐傘,免得雨落進鍋里,就見姜洛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堂屋門口,撐開一把油紙傘。 燭光昏黃,那油紙傘也是昏黃的,可李美人卻覺得撐著傘的人好像在發光,耀眼奪目。 “愣著干什么,”傘下人道,“快過來?!?/br> “……哎?!?/br> 李美人回神,小步過去。 夫人沒生我氣。她想。 大約是村長對下在飯菜里的藥很有把握,原本姜洛都想好如果被村長撞見她們自己做飯吃,她該以什么樣的借口糊弄,誰知這晚她們都燒水沐浴完,準備上床了,村長也沒過來。 村長夫人也沒來。 當然,她們藥效也還沒發作,姜洛估摸著可能得等到入睡,那藥效才會讓她們一睡不起。 她對著已經上了橫木的院門看了眼,同趙婕妤道:“夜里就交給你了?!?/br> 趙婕妤點頭。 李美人跟著點頭:“夫人放心睡吧,妾和趙jiejie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吵醒你們!” 姜洛莞爾。 她從荷葉包袱里挑了幾個青皮的野果子出來,說如果實在困得不行,就吃一個醒醒神。 李美人珍之又重地接過野果子。 隨后姜洛和穆貴妃薛昭儀進東臥房,上床睡覺。 相比前面只能把浴巾當被子蓋的苦日子,姜洛并沒有大義凜然地說死都不蓋兇手家的被子。她扯了幾下被子,卻覺出不對,又摸摸下面的床單,更不對了。 再一問旁邊的貴妃和昭儀,果然她們兩個也發覺這床上的都是新的,沒有半點異味。 穆貴妃摸著被面說:“妾覺得像是才做的?!?/br> 薛昭儀也道:“妾也覺得只有新被子才有這樣的味道?!?/br> “新的就新的吧,”姜洛道,“干凈?!?/br> 兩人說是。 姜洛再道:“睡吧?!?/br> 不過不得不說,這漳子村真是有錢啊。 心中暗嘆這么句,姜洛閉目,同時開始默數,一個御林軍,兩個御林軍,三個御林軍,四個御林…… 第四個“軍”字還沒默完,她已經睡著了。 再看穆貴妃和薛昭儀,兩人呼吸平穩,也在極短的時間內睡著了。 誠如姜洛先前所想,殘留在胃里的藥一旦起作用,就會讓人沉睡不醒,以便下藥者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