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許三宇緊緊閉著眼,腦袋頂上卻響起了“噠噠噠”,像是高跟鞋敲擊地面一樣的腳步聲。 剛開始,他以為只是樓上劇組正在拍戲。 但那道腳步聲,來來回回,只在他頭頂那一塊兒打轉。 再想到荊酒酒前一天和他說的,他被鬼碰過,許三宇只覺得渾身毛孔都快要炸開了。 幸好他還牢記著白遇淮的話,裹緊被子,閉緊眼,不說話。 狹小的空間里,除了腳步聲,就只剩下了許三宇的心跳咚咚聲。 大約過去了半個小時,那個腳步聲停止了,轉而卻是更多的聲音一齊涌入了許三宇的耳朵里。 門打開,窗戶推開。 燃氣灶被打開,油入鍋,滋啦,鐵鏟翻炒。 有人低低絮絮地說著話,好像還夾雜著人的笑聲,還混著一點電視背景音…… 極富有生活氣息的場景,一下在許三宇腦中構建了起來。 可這只讓他覺得更毛骨悚然了。 好像……好像這整座樓,突然間活過來了一樣。 …… 202室里。 荊酒酒又開始吧嗒吧嗒掉血淚,他牢牢抱著白遇淮的脖頸,突然呆愣愣地出聲說:“……今天好像是我的生日?!?/br> 白遇淮應了聲:“嗯,我知道?!?/br> 他小聲說:“我二十五歲了?!?/br> 白遇淮吻過他的眼皮,糾正他:“不是,是十九歲?!?/br> 好像他從來沒有死亡過,沒有孤獨地在古堡里迎接過自己的十九歲生日。 荊酒酒哭著哭著,又笑了笑,他咬了咬白遇淮的肩膀,又舔了舔,小嘴叭叭:“白遇淮,我覺得屁股有點燙……” 白遇淮咬住他的唇,把他剩下的話全給堵了回去。 荊酒酒咬他一口:“唔……我覺得……樓上好像有什么動靜?是鬼嗎?我那天還看見許三宇身上有……陰氣……” 白遇淮淡漠的眉眼間,染上了絲絲情-動之色。 他渾不在意:“不用管?!?/br> 他說的不用管,就是真的沒將周圍的動靜放在眼底。 等荊酒酒再有空隙張嘴,已經是兩小時之后的事了。 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肚皮,說:“我覺得里面也有點燙?!?/br> 白遇淮:“我摸摸?!?/br> 荊酒酒讓他摸,一邊又小聲說:“樓上的聲音好恐怖哦?!彼D了頓,又說:“但是好刺激哦?!?/br> 白遇淮:“嗯?!彼p撫了下荊酒酒的頭頂:“等我一會兒?!?/br> 他起身,還是只穿了單薄的長褲,上身還留著荊酒酒費了吃奶的老勁兒,才嘬出來的一點點痕跡。 他就這樣坦然地推門出去,上樓。 原本應該很熱鬧的三樓,這會兒卻沒有劇組的半點動靜聲響,靜悄悄的,連那些嘈雜的炒菜聲、人聲都消失了。 白遇淮目不斜視,徑直打開了503室的門。 503室的客廳里擺了一個畫架,旁邊還有一桶畫具,和擺在小幾上的顏料調色盤。 白遇淮一氣掃進桶里,一手拎桶,一手輕松地拿起了畫架,轉身往下走。 他在前一天,已經將這里每間房都看過了。 503室靜悄悄,沒有鬼,也沒有人。 但卻好像有一雙眼睛暗暗在后面窺伺著。 門“咚”的一聲關上,突然攔住了白遇淮的去路。 白遇淮臉色都沒有變一下,他淡淡道:“你要想清楚,是想聰明地活得久一點,還是蠢笨地死得快一點?!?/br> 門這才又慢悠悠地開了。 那雙眼睛畏懼又不忿地目送著白遇淮遠去。 白遇淮回到了203室。 他擺下畫架、放上新的畫紙,再取水調色。 荊酒酒緩緩坐起身,怔怔問:“這是做什么呀?” 白遇淮:“畫畫?!?/br> “畫誰?” “你?!?/br> 每年生日留下一幅畫像。 今年是白遇淮來畫了。 荊酒酒一下子覺得屁股也熱,肚皮也熱,眼睛也好熱。 他趴倒下去,朝白遇淮的方向伸長了脖子,想了想,有了一個大膽的提議:“不如畫個裸-體的叭?” 白遇淮:? 不愧是你。 又過了幾秒鐘,白遇淮嘴角軟化,微微勾起,他應聲:“好?!?/br> 203室里的氣氛一時靜謐美好如春。 202室里許三宇牢牢抓著被角,嗚嗚嗚,真的好恐怖啊靠,我要憋不住了!我感覺自己可能要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許三宇輕輕唱出了一首歌:我們不一樣…… 第66章 白遇淮最后還是畫了兩幅畫。 荊酒酒一開始覺得好無聊, 但慢慢地,他就趴伏住了。他靜靜地望著白遇淮的方向,突然也很想給白遇淮畫一幅畫。 這種念頭來得莫名其妙又猝不及防。 像是一種, 留住美好東西的本能。 白遇淮給我畫畫, 也是因為有這樣的念頭嗎? 這叫不叫默契呢? 荊酒酒腦子里胡亂冒出無數念頭, 感覺到了一點的快樂和平和。 “畫好了?!卑子龌吹吐曊f。 荊酒酒這才慢吞吞地起身, 他一邊湊近去看那畫, 一邊低聲問:“你不冷嗎?” 荊酒酒從背后抱住他的脖子, 像很多次往他身上騎一樣, 慢慢地順著男人挺拔的背脊,貼上去, 將他整個抱住,再將下巴擱在他的肩上,掛住。 這樣就能輕輕松松去看畫了。 哪怕知道荊酒酒根本不會滑下去, 少年對“騎”他已經有了豐富的經驗。 白遇淮還是反手扼住了荊酒酒的腰。 他反問:“你覺得我冷嗎?” 荊酒酒把臉往他的背上貼了貼。 “不冷, 還是熱的……特別特別熱?!?/br> 他的血是冷的, 可白遇淮的血是熱的。 不僅是熱的。 好像還會因為他而變得guntang火熱。真奇妙啊, 奇妙得會讓人有點高興。 荊酒酒這樣想著, 就徹底趴在白遇淮背上不下來了。 他的目光慢慢落到畫上—— 左邊是荊酒酒規規矩矩地穿著襯衣、小西裝,長腿一曲, 坐在沙發上的樣子。 光從身后老舊的貼著七彩窗戶紙的玻璃透進來,落在他的身上, 便也灑就了七彩瑰麗的光。 “我剛剛明明是躺在床上的……”荊酒酒說。 “嗯?!卑子龌搭D了頓,“但是我能想象得出, 你坐在沙發上的樣子?!?/br> 一分一毫都沒有出錯。 像是早已經將他坐下時的模樣,牢牢刻入了腦海中。 荊酒酒咂了咂嘴,他味覺的感官遲鈍, 但還是莫名其妙地覺得嘴里好像有點甜。 荊酒酒視線一轉。 而右邊……右邊這幅畫,大概就是放在晉江過不了審核的那一種—— 他懶洋洋地倚在床上,四周并沒有光,身后的窗戶被牢牢掩死,只有頭頂一只老舊的燈,落下點點昏暗的光,如同一層輕紗披就在他的身上。 四下擺設老舊、冰冷,透著一股令人心間發顫的朽氣。 唯獨畫中央的少年,鮮活、明媚,連帶的,使這個陰森、充滿暮氣的場景,都被賦予了一點明亮光華…… 畫本身是死物。 但畫傳遞的是人的感情,于是那一刻起,畫就活了。 這是荊酒酒小時候開始學畫畫時,學到的最重要的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