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北狄人要換的俘虜竟然全是假的! 沒錯,三千人,全都是北狄士兵假扮。他們料定大齊人會在那三千人當中排查細作,但如果三千人全都是細作呢? 沒有人敢下令對這三千人全部處死,即便集中看管,也不可能看管得面面俱到。 只要一個疏忽,三千人想起事,無論在哪兒,都會造成不小的破壞。 甚至,還可以安排那么幾十個人暴露得明顯一些,讓大齊人抓倒,然后對剩下的人心生麻痹。 一旦這個計劃得逞,無論主將是誰,都會被坑個大的。 當然,如果能坑到蕭長恭,對于北狄人來說,就更好了。 蕭長敬看著白棘,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殺意,真真正正的殺意。 他是在甘州長大的,對北狄人恨,可是對大齊人也并沒有多深的感情。 甚至于,他在甘州城受的苦,有一半還是大齊人帶給他的。 所以無論是三千也好,還是五千也罷,蕭長敬對那些人都沒有什么感情。 但是蕭長恭不同,雖然相認的時間并不長,但這段時間里,蕭長恭的確是盡到了當哥哥的責任,真正把他當弟弟一樣看。 就是對本來毫無關系的六姝,蕭長恭也是從心底里愛護的。 北狄人敢坑他的哥哥,蕭長敬絕對不允許。 “煮刑,即刻實施!” 之前的拷問中,蕭長敬一直沒有給白棘泡真正的熱水,都是比較溫的水。因為這招他自己試過,涂了番椒再泡熱水,那滋味真是如油煎一樣。 但是這一次,蕭長敬發了狠,直接讓人把原本的溫水里,又加了兩桶開水,這時水的溫度,雖然燙不壞人,但絕對要比原來的溫水更痛。 白棘被燙的人都要傻了,一邊破口大罵判官不講信譽,一邊又說出更多的內容。 眼看著白棘快撐不住了,蕭長敬一抬手,白棘被提溜起來,放進了涼水里。 這一入涼水,白棘周身的灼燒感霎時間無影無蹤,舒服得差點哼出聲來。 趁著這時候,白棘又被灌了蒙汗藥,直到在水里泡了半個時辰,辣勁都過了,才把他撈出來,洗涮干凈,又送了回去。 再次醒來時,白棘想到前一夜的痛苦,再想到前一夜自己說了什么時候,立刻驚坐而起,同時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好在此時已經天亮,自己的眼前也不再是一片漆黑,白棘驚懼過來,到底松了一口氣。 雖然心里已有預料,那不過是一場夢,但在低頭扯開自己的衣服后,白棘還是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胸膛上的皮膚好好的,可他明明記得,昨天夜里那一處被反復烙了多次。 現在非但看不出一點痕跡,甚至連胸上的汗毛,都沒傷到。 再看一下重點部位,仍舊是好好的。他不是毛都被烤焦了么? 難道,真的是夢?自己真的是被大齊的判官抓去了? 白棘不死心,或者說昨天夜里留下的痛苦太深,他一定弄個清楚。 當下就在房里叫罵,非要見蕭長恭。 蕭長恭其實人就在院外,但哪里能讓白棘想見就見?一直磨蹭到下午,蕭長恭才走進關押白棘的院中。 “我說臺吉你有完沒完,好歹也是個男人,做個夢就嚇得大呼小叫的,你也好意思?!?/br> 白棘被說得面皮發燙,若說自己受刑,可是身上一點證據都沒有,睡著之前什么樣,睡醒之后還什么樣。 可若是夢,那這夢也太恐怖了一些,不說做夢受傷就會醒么?他就都快讓人烤熟了,怎么就是不醒? 再看蕭長恭,對他仍舊是咬牙切齒無可奈何的樣子,時不時的還用那些不可能用的招數威脅他。 真的是做夢? 再想到昨天夜里最后一下,全身的疼痛竟然在一瞬間消失無蹤,那根本是人力不可為之事。 他也拷打過別人,能做的無非是就是停止拷打,給人上藥,但也做不到讓疼痛一瞬間全都消失的。 更做不到在第二天就完全沒有傷痕。 這肯定只有地獄里的判官才有的本事。 想到這兒,白棘對于自己說出秘密不再擔心。但他死活不在這屋子里住了,非要換地方。 并且自己開出條件,如果給他換地方,就可以多換五百俘虜回來。 蕭長恭以一種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完全被白棘拿捏住的架式,給白棘換了屋子。 只可惜,當天夜里,白棘又一次地身處地獄。 “白棘,雖然你已認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就在這里好好地懺悔三天,把你知道的、做過的都一一招認出來。如果有隱瞞我這火海獄里的刑罰,就都讓你見識一遍?!?/br> “是,是,是,我全招?!?/br> 這一次就沒什么重點了,但蕭長敬完全不加打斷,任由他說下去。 白棘之前已經把能說的,不能說的全都說了個遍,這次更加沒負擔,什么宮廷隱秘,父子紛爭,甚至連他睡了白濯的小妾的事,給自己的父親戴了個綠油油的帽子的事,都說了出來。 記錄的紙都已經寫了十幾張,這些都會送給皇帝。雖然有些內容現在看來沒有什么,但指不定哪天,就能派上大用場。 黑夜過去,白天來臨。白棘再一次地看到自己安然無恙,心里終于相信那就是個夢。一個在大齊就會做的夢,只要回到北狄就好了。 反正是夢,那在那夢里說什么都無所謂,只要不受罪就行。 在白棘被關押的七日后,蕭長敬停止了對白棘的折磨,因為他已經說不出更多的內容了。 而且再有五日,北狄的使團也就要到了,據上面的交待,這段時間要把白棘養一養。 蕭長敬只是替哥哥辦事,更多的細節他并不知道。 但他相信蕭長恭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這樣的計劃他都知道了,若是不計劃個更大的,那真就對不起他那鎮西侯的威名了。 另一邊,皇帝看到蕭長敬的種種手段,再看到白棘的口供,不住地點頭。 “這蕭長敬也算是少年英才,這幾個小手段使得好啊。當然,這番椒的法子也好,穆大人這主意想的,真是讓人叫絕?!?/br> 穆鼎罕見地老臉一紅,想了想,還是把實話說了出來,“其實,這法子乃是小女所想,雖然軍國大事不可隨意亂說,但老臣想著,小女平時最愛讀雜書,說不定就有些奇思妙想?!?/br> “當然,臣略去了人物事件,只問她可有能折磨人又不叫人知道還不留傷的法子,沒想到,還真就讓她想出了個番椒的法子?!?/br> “至于后面的么,則是鎮西侯和其弟的功勞了” “好,好啊。對了,我記得最初能抓到白棘,也是那個蕭長敬的功勞吧?” “正是?!?/br> “那就先讓他在長恭手下聽用吧,等此間事了,若做得好,朕就給他個蔭官?!?/br> “那老臣就先代鎮西侯謝過了?!?/br> 皇帝說話,自然金口玉言。很快,蕭長敬就有了個校尉的虛銜,正式的參與到了白棘這件事當中。 至于婉寧么,皇帝只能是賞東西了。 不過,這也正合婉寧的心意,等到過完正月,與張保合作的新凈坊就要開業了,吉祥街的也要改叫新凈坊總店。 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很快,北狄的使團到了,蕭長恭帶著蕭長敬,與鴻臚寺的官員一起,開始了扯皮拉據。 畢竟此時還天寒地凍,要換俘就得出兵,這個時節出兵,對于大齊可不利。雖然對于北狄人更不利,但是凍的又不是自己人,蕭長恭不心疼。 因此,無論北狄人有多急,蕭長恭都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態度,一天沒到,就稱病,說是感染了風寒。到了晚上,說是舊傷復發,臥床不起了。 蕭長敬一聽到“稱病”兩個字,就知道他那親哥又把坑弟弟了。 果然,蕭長恭“語重心長地說道:“長敬啊,這談判,也是很重要的,將士在前線打生打死,若是談判上沒守住,那將士們可能就白死了,甚至打下的土地還得讓回去?!?/br> “所以,這談判你要一定親自經歷才行。更何況,這件事你也全程參與了,口供也是你問出來的,日后論功行賞,功勞當然是越多越好。哥哥我不適合出風頭了,這好事自然就要落到你頭上了?!?/br> 蕭長敬一臉無奈地看著蕭長長恭。 你要說這些話是假的,是騙他的吧,倒也不盡然。每一句話,都是有道理的,都不能說錯。 但你要說,他是真心實意的吧,那滿臉的壞笑又怎么回事? 最后,蕭長敬還是只能無奈的去代哥哥談判。 但令他沒想到,這談判竟然不是想象中的苦差事。 而是大有樂趣,還是那種非常非常大的樂趣!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里,拷問的環節,我其實寫了個比較惡趣味的橋段,但是思來想去,為了大家的身心健康,我還是刪了哈哈,大家可以心情腦補一下。反正我樂得跟什么似的。 向各位看文的小可愛求收藏、求評論。大家有什么感受、吐槽都可以在評論區留言,我會一一回復的。 預收文《我要睡你的床》:超能打傳武萌妹子vs睡不著精英總裁男。為了能睡一宿好覺,再霸道的總裁也得向妹子低頭。 多謝大家的支持。 第115章 天才 國與國之間的談判, 講的是利益,絕對的利益。仁義道德在國家之間的談判中,非但用不上, 反而可能會誤事。 這種風氣對于那些讀慣了圣賢書的人來說, 是很不習慣的。因此, 許多剛進鴻臚寺的年輕官員,都有一種三觀碎裂的感受,不適應個一兩年根本上不了場。 但是蕭長敬不同, 他是一個在北狄人手下討生活的大齊人。 義父雖然教了他儒家思想, 可是在那種情況下, 生存才是第一要務。 而想要在北狄人治下的甘州城生存下去,就要學會用盡一切可能,拼盡全力從北狄人手中獲得一點可憐的利益。 這種想法早已深入蕭長敬的骨髓, 因此,剛一開始談判, 蕭長敬迅速地找到了感覺。 中心思想就一個, 怎么占北狄人的便宜怎么來, 怎么能坑北狄人一筆,就怎么來。 而且蕭長敬非常敏銳, 只要對方言語之上稍有破綻, 態度上稍微有所猶豫, 他就能立刻抓住, 堅持咬定不放松,不撕下二兩rou來,絕對不松口。 只半天,北狄的使團看著蕭長恭的眼神,就像是隨時要冒出火來。在知道他是蕭長恭的弟弟后, 這火光就順理成章地演變成恨意了。 而鴻臚寺的正卿范志正,看蕭長敬時卻是雙眼冒精光——這就是外交場的天才,談判桌上的大將啊。 只半天不到,范志正就決定,一定要把蕭長敬收為自己的徒弟,把自己這半生積累而來的談判經驗全都傳授給他。這樣哪怕他告老了,大齊在外交上,也能無憂二十年。 只不過,蕭長敬還未行冠禮,要收徒弟,得蕭長恭點頭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