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我說——因為你這輩子作惡多端,殺人如麻,所以注定無兒無女?!蹦切∝詭熇淅涞恼f道,“即便你那十七個老婆誕下了子嗣,那些孩子也都活不過滿月,周歲之前,孩子必定夭折?!?/br> “你們瞧瞧,這說的是人話嗎?”屠夫徹底被激怒了,“今天我不砍了你,我就是你養的!” 他們一句廢話也沒說,提刀沖了過來,瓏曦原本想放火燒禿他們,但突然想起慕離告誡過她的話:法術不能夠用來欺負普通人。 算了,要是她動手,這群人非死即殘,還是跑吧。 她扯起那小卦師的袖子,拔腿就跑。他們兩個跑過了兩條街,三條河,以及一片樹林,終于將那群人甩在了身后。 這小卦師看著瘦弱,但身板就像塊石頭一樣,一路上她拖都拖不動,等瓏曦停下腳步的時候,他卻已經累得氣喘如牛。 “你還是不是個男人???這才跑了幾步路,你就跟要死了一樣?!杯囮嘏牧伺乃募绨?,“行了,沒事了吧,你還能走嗎?” 那小卦師一屁股坐在地上,繼續喘著,沒再說話。瓏曦覺得無聊,便跑到一旁去擦拭自己的鞭子。 過了好久后,她突然聽見倒吸涼氣的聲音。 她抬起頭,發現那小卦師的臉已經貼了上來,他愣愣的看著瓏曦,嘴張的老大。 “姑娘,你……” “我怎么了?” “姑娘長得好漂亮啊?!?/br> 哈,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嗎。從小到大,這話她都聽膩了。 “姑娘,能讓我抱你一下嗎?” 瓏曦愣了。 “我就是想抱一下你?!彼^續靠近瓏曦,臉上呈現出一種激奮渴求的神情,嚇得瓏曦一直往后退,“就一下,只要你肯答應我,讓我做什么都行……” 這小子竟然是個色狼,早知道不該救他。 “敢碰我一下,我就剁了你的手?!杯囮鼐娴?,“不要得寸進尺?!?/br> 他沒說話,而是張開雙臂朝瓏曦撲了過來。瓏曦吃了一驚,閃身躲開。 “不讓我抱也行,給我一縷你的頭發?!彼荒樒蚯蟮哪?,“不給頭發,衣服也行……只要是你的貼身物件就行?!?/br> 瓏曦又躲了兩下,直到被他逼到了墻角處。見無路可逃,她一鞭子抽了過去,又一腳踢在他臉上。 他被這一腳踢的昏了過去,向后撞上了墻,又滾到了地上,之后再也沒動一下。 她本想再上前補一腳,但見他半死不活的模樣,臉上還清晰的印著她的鞋印,又不忍心了。 方才那些人是他的仇家,肯定還會殺回來,如果就把他扔在這兒,他準會被那些尋仇的人給砍了。 于是瓏曦把他拖進了旁邊的馬廄里,又抓了一把干草蓋到他身上,將他的身形完全遮蔽起來。 做完這一切后,她嘟囔著到湖邊洗了手。 居然遇見這么個瘋子,真是晦氣。 那些婢女都說宮外怎么好玩,都是假的,宮外一點都不好玩,而且還有這么多神經病。 她出來時的好心情已經蕩然無存了。她開始想念御廚做的飯菜,還有寢殿外的那汪湖水,她想回去。 這之后,她甩干雙手,準備打道回府,卻突然嗅到一陣細細的香氣。 她打了個寒顫,立即起身,急切的尋找著那氣味的來源。 這是崔太傅身上的香氣,絕不會錯。崔太傅就在這附近,她一定要找到他,他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作者有話要說: 小卦師倒是個重要角色呢。 第22章 意亂 她一路循著那香氣走去,那氣味就如同一根細細的線,綿長又悠遠,一端牽系在她的鼻尖,一端牽系在崔太傅身上。 這一路上她聞到了蔫敗的花草的干燥氣味,水流的腥氣,也聞到了飯館的油煙味,客人身上的汗脂味,以及女子身上脂粉氣。這種種異味混雜在一起,卻都沒能夠將那股香氣沖淡。 她走過了一條條的路和長橋,最終轉過一條巷子,來到一條繁華的街上。一棟華貴的宅邸立在那兒,宅子的大門敞著,里面隱約傳來樂聲。 這便是那香氣的源頭。 瓏曦從沒來過這兒,但這兒想必就是崔太傅的宅邸。一想到即將會見到崔太傅,她的心就狂跳不止,幾乎要按捺不住。 她提著裙子跑上臺階,但被門前的侍衛擋住了。 “干什么的?快走開?!蹦鞘绦l冷漠的用兵器指著她,“這兒可是官邸,尋常百姓,不得擅自靠近?!?/br> 瓏曦懶得理他們,抬腳就往里闖,侍衛們揮起兵器就要刺過來。但她一伸手握住了刀柄,那些兵器立即開始發紅發燙。 “燙!燙!”侍衛們丟了兵器,不停的喊著,“妖怪!這兒有會放火的妖怪!” 趁眾人混亂之時,瓏曦從大門溜了進去。但見這府邸內竹影森森,纏藤繞樹,遠看去,大大小小的亭子錯落在各處,連接了各個房屋的長廊,旁邊一條沁泉則繞亭而生,明洌流淌。 泉水中部因一塊頑石阻隔,將南面一段泉水生生截斷高出半寸,生出幾度落差,使得水流至石子小徑上,水珠與地面跌落碰撞,如噴涌激玉。 崔太傅不愧是一介文人,一個宅邸也布置的如此像模像樣。 瓏曦正欣賞著景色,但她沿著石子路走了幾步,還沒到正廳,就聽見一陣女子的嬌笑聲從里面傳來,那聲音香溫玉軟,簡直能將人酥倒。 “不會吧?!彼t疑了,崔太傅宅邸里怎么會女人的聲音,難道他在宅子里豢養煙花女子? 她走到正廳的臺階上,透過門縫往里看,卻發現房中正在設宴,桌上杯盤狼藉,美酒飛濺,桌前則坐了十幾個男子,都在交杯碰盞,載歡載笑。 她覺得有幾張臉孔很是眼熟,仔細看時,發現那些人竟然是六部的幾位尚書和侍郎,她甚至看見了欽天監的幾個道士。 幾個模樣俏麗的女子坐在他們身上,對著他們溫聲細語。更有幾個女子在一旁彈箏撫琴,時不時停下蔥玉般的手指,與眾大臣們調笑一番。 見了鬼,欽天監的道士不是不近女色的嗎? 他們平日里總在戚皇耳邊吹風,要戚皇修身養性,不可沉耽女色,但他們自己私下里倒是摟著姑娘玩的興起。 嘖,好一個嚴以待人寬以待己。 想到這兒,她推門而入,眾人喝的興起,竟沒注意到她。 她不慌不忙的拿出軟鞭,狠狠甩在桌上,眾人被這聲音驚得一個哆嗦,酒杯都扣到了頭頂上去。 雖說喝的酩酊大醉,但他們立即認出了瓏曦,遂一彎身子,惶恐的跪地,旁邊彈箏撫琴的樂師們見此情景,很識趣的退下了。 “諸位,好興致啊?!彼恢荒_踩在凳子上,中氣十足的喊了一嗓子,“只顧自己偷著樂,怎么不帶著我一起玩?” “公主贖罪?!彼麄冋碇鑱y的衣裳,如雞啄米一樣磕著頭,“臣等不過是小酌片刻,還請公主開恩……” “抬起頭來!”瓏曦用力揮了下鞭子,將桌面的酒盞碗筷都震到了地上,“看著我說話!” 他們忙不迭的求饒,希望瓏曦不要將此事傳揚出去。 “我偏不。我呢,正打算回宮向父皇回稟這件事,父皇要是知道你們躲在這兒干這勾當……” 吏部的劉侍郎向她陪笑著,但話語中透著狡黠:“公主哪兒的話,這種事要是稟告給皇上,豈不是臟了皇上的耳朵……不過話說回來,公主怎么擅自跑出宮了呢,這要是被皇上知道……” “劉侍郎,你真是膽子肥了啊,來來來,過來,我要看你長了幾個膽?!杯囮爻戳斯词?,“你是打算威脅我?” “不敢不敢?!彼麄兊念^磕的更勤了,“公主,您放我們一馬,也是給自己行個方便,公主您說是不是?” 瓏曦看著他們點頭哈腰的諂媚德行,只覺得很有意思。平日里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但還是抵不過醉死溫柔鄉。 “好,我懂,誰還沒個嗜好,放你們一馬也可以,畢竟,本公主也不是什么惡魔——但是,你們得先把崔太傅給我交出來?!?/br> 他們一愣,遂面面相覷,“崔太傅?崔太傅他并不在這兒啊,他一個時辰前就離開了?!?/br> “扯淡,這不是崔太傅的宅邸嗎,他大半夜不在家睡覺,往外跑什么?” 說著,她開始在屋子里到處尋覓。崔太傅他就在這兒,那陣香氣的源頭就在這兒,別想騙她。 “公主,您說什么呢,這兒可不是崔太傅的宅邸,這是慕先生的宅邸啊?!?/br> “誰?”她聽此愣了一下,父皇居然賜了慕離宅子?他這個謀士當的還真是風生水起,居然都能跟眾大臣把酒言歡了。 就在此時,慕離一挑紗帳,從側房走了出來,在他出現的那一瞬間,那陣香氣像是海浪一樣涌進了瓏曦鼻中,簡直要讓她窒息了。 瓏曦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慕離抬頭看見了她,笑的肆無忌憚:“我就知道,除了公主,誰能鬧出這么大的動靜?!?/br> 他身前的長衫半敞著,看瓏曦的眼神輕佻且散漫,還帶著醉意。 “公主是怎么找到這兒的?”他倚在門邊,故意問道,“是被什么東西吸引來的嗎?” 瓏曦站在那兒,臉色鐵青,慕離將她這幅表情看在眼里,遂朝眾人揮揮手。 “都退了吧,諸位大人?!彼L吁了一口氣,“來日方長,日后再聚也不遲?!?/br> 眾人交頭接耳了一番,像是有難言之隱,慕離看出了他們的顧慮,遂道:“放心,我自會處理此事。我了解公主,公主她是不會多嘴多舌的?!?/br> 說著,他瞥了瓏曦一眼,“對吧?” 見瓏曦沒說話,大臣們似是放了心,遂一個接一個的告辭,霎那間屋內只剩了他們二人。 “我就料到公主不會閑悶在宮里,果然沒錯?!蹦诫x往椅中一坐,又斟上了一杯酒,“今晚玩的可高興?” “這氣味……這香氣是怎么回事?”她拿鞭子指著慕離,“我在崔太傅身上聞到過這種氣味,你怎么也有?” “這是龍瑩草的氣味,有什么稀奇的,公主竟然喜歡這個?”他漫不經心的說道,“公主對崔太傅念念不忘,就是因為這香氣嗎?” 話音方落,瓏曦便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抽慕離耳光,自然是卯足了勁的,但慕離動都沒動一下。 “混賬,你也配?”她咬牙切齒道,“我實在受夠你了,有多遠滾多遠?!?/br> 慕離沒生氣,卻反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并將她扯進了自己懷里,他灼熱的體溫透過衣裳傳了過來,瓏曦莫名心一悸。 慕離用一只手攬著她,但凡她打算掙脫,他就立即收緊手上的力道。 “公主,我之前說了,我不希望你跟崔太傅在一起?!?/br>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彼剖窃趪@氣,“這九年里,我一直都是公主的人,公主為何就不能成為我的人?” 沒等瓏曦回答,那纖長手指又拂過她的眉眼,“公主真的覺得,崔太傅更值得你喜歡?” “那是自然?!杯囮乩湫σ宦?,“你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