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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總,您不知道,”陳副皺眉道,“他的意志堅定,升職加薪當官都誘惑不了他……” “我當然了解,但是您有沒有想過,調查記者的先決條件是能成功暗訪吧?如果他的臉被國人都看到了呢?如果他的曝光度跟明星差不多了,還能暗訪嗎?” 陳副驚呆了,這確實是釜底抽薪的一招兒。誰看見林時新都知道他是個記者,都躲著他,他還調查個鬼。 缺德,太缺德了。心狠手辣如陳副,也沒想過還能這樣。 猶如刺客身上發了光、夜貓脖子上掛了鈴鐺。 被摘掉口罩、被路人熟知的林大記者,再也不能潛伏到夜色之中了。 林時新在家對著電腦,研究自己的病例,此刻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職業生涯已經被更改了。 他把w市醫院里拍的片子的檢查報告,輸入到在線問診的對話框里,得到的結果,跟老醫生說的是一模一樣。 他垂頭喪氣,跺了跺腳,還是一點都不疼啊。 傍晚,齊斐然回到家里,林時新對他說:“哎,你看我?!?/br> 他從輪椅上站起來,忐忑地原地蹦了兩下:“你看你看,我沒問題??!” 齊斐然想到于靜東跟他說的話:“你讓我弄這么個老頭忽悠他,說他腦癱了、腿瘸了,他是誰,他是挖地上百尺的記者??!沒幾天就把你識破了……除非,你給他吃點麻痹神經的藥?!?/br> 齊斐然當即拒絕了:“不行,那些玩意都有副作用,對身體不好?!?/br> 林時新還在原地大跳:“我這么蹦都不疼!” 果然狠不下心套不著孩子啊……齊斐然想道。 他上前把林時新抱住,推回床上,刮了刮他的鼻子:“你又鬧什么鬧,還沒好利索呢?!?/br> 林時新嘆氣道:“可悶死我了,我想上班,我也想回家,好久沒見凡星了,我還想見見我的朋友,太沒意思了……” 齊斐然拍著他的后背:“我明天不去上班了,在家陪你好不好?” “不好,你在家除了不要臉以外也不干別的,弄得我腰疼,也沒意思……” 齊斐然用力捏他的腰,林時新笑了起來。 到了這周周五,迎來了A視8點新聞黃金檔“聚焦今日”的節目了,齊斐然答應林時新,會把他弄到臺里去看節目。他高興壞了,一個是終于可以去上班了,另一個是自己費盡心血、差點喪命的新聞報道,能在自己眼前播報出去,那種心情是滿足和自豪的。往常謝一忱播報的時候,他都是在播音大廳里聽完整個節目。 齊斐然給他穿了一件白色彩虹杠古馳家新款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墨綠格子短款呢大衣,底下是焦糖色燈芯絨背帶褲,看起來像個外國街頭賣報的小男孩。齊斐然蹲下來問他:“這套衣服行嗎?” 林時新不在乎道:“我又不上鏡,不冷就行?!?/br> 齊斐然把他抱到輪椅上,又把他擋在眼前、蓬松的劉海別到耳后,笑盈盈地看著他。 林時新:“……嘖,我覺得這些天你把我拖來抱去可開心了,你瞅瞅你這眼神,給我搭配衣服那么好玩呢?跟小女孩玩娃娃似的?!?/br> 齊斐然:“芭比~” 林時新咂舌道:“噫,變態?!?/br> 晚上七點半,一號演播大廳里燈光明亮,制片人、導播、燈光、道具、收音、化妝師、服裝師、主持人、助理們準備就緒,開始調音和試播,背景是循環播放的A視宣傳片。 齊斐然把輪椅交給謝一忱,自己到一個無人的角落里坐好。這電視臺里的人真是光鮮亮麗,隨便一個走過去的人都是俊男靚女。齊斐然遠遠看著林時新,他坐在輪椅里,卻是演播廳的焦點,戴著工作證的女孩們嬉笑簇擁著他,一會兒給他一杯咖啡,一會兒投喂一塊草莓頂奶油蛋糕,一會兒摸摸他的衣服,看看他手里的稿子,一會兒揉了揉他的腦袋毛。 “你怎么還沒好呢!奇怪了,從井里出來你都是能走的??!”謝一忱納悶道。 “病情……有點反復,”林時新笑道,“陳副竟然同意親自上陣糾正錯誤啦?不一樣了啊陳副,真是刮目相看?!?/br> “我也納悶呢,”謝一忱小聲道,“之前看到稿子時他氣得夠嗆?!?/br> 8點到了,礦難瞞報事故是今天的重頭戲,陳副一臉沉痛地進行了案件回顧,接著開始放片子。片子開頭是謝一忱他們在豐兆硼大門外偷拍的,鏡頭晃動,深夜的w市迷霧重重,畫面很有緊迫感……林時新的新聞報道寫得猶如推理小說,先是提出疑問、接著采集證據、然后推理出結果,呈現出“一唱三嘆”的效果,讓人越看越想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 報道進行到20分鐘,接著就是于大立等人的供詞了。林時新看著手中自己寫的報道,正在等待穿囚服的于大立出現。 結果,他看到了頭上戴著探照燈、倆手握著鐵榔頭、黑猴一樣從地底下鉆出來的自己。 林時新:“???” 陳副的聲音傳來:“這,就是我們勇于報道真相、不畏艱險,將生死置之度外的A視之光——林時新,林記者!” 攝像機、閃光燈突然轉向,集中在林時新的頭頂上。 林時新一激靈,抬頭看到自己的臉,映在陳副臺長身后碩大的顯示屏上。 此刻的他,雙眼圓瞪,跟個二百五似的張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