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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入電視臺時,藍條襯衫習慣性系到最上面那顆扣子,脖子上掛著工作證,米色風衣下腰肢勁瘦,一雙長腿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毒疫苗事件讓他一腳踢開了醫療灰色產業鏈的貪腐和罪惡;7·23大橋垮塌事件中“林記者精彩11問”讓副部級領導左支右絀、滿頭大汗、節節敗退,最后走下講臺走上刑臺;三道灣豪車相撞事件里,林時新暗訪7個月,最終揭開車禍掩蓋下的“買兇殺人”真相,此事牽涉蛇城四大名門望族,林時新的項上人頭被懸賞“500萬”。他東躲西藏、隱姓埋名了好久,江湖追殺令才隨著當事人被關押而結束,他才敢重現人間。 種種堪稱刀尖舔血的豐功偉績,讓林時新年僅23歲,就成為全國性年度優秀新聞作品最高獎暨長江韜奮新聞獎三連冠獲得者,也是微博上坐擁四千萬粉絲、對新聞事件寥寥幾句看法就上熱搜的“意見領袖”。 現在,這位“意見領袖”……有點慘。 這是林時新在鄞縣埋伏的第七天,這七天來,他餓了就吃饅頭涼皮大餅,渴了就喝礦泉水,脖子上掛著寫有“小工”倆字的紙殼兒,在天橋上盤腿兒一坐,專心致志地等人來釣他。 等來等去也沒等到客戶來,倒是看到一個膚色發紅、流里流氣、發型是鳳梨頭的男人,脖子上掛著寫有“找工作”三字的紙殼兒,坐在林時新對面,跟與他打擂臺似的。 倆人對視很久,那男人忍不了了,走了過來,蹲在林時新附近:“你干啥???這塊兒是我看上的,你滾蛋?!?/br> “不專業,”林時新目不斜視,“還‘找工作’,沒有這么掛牌的?!?/br> 姜鵬低頭看了下自己的牌子:“我這不是更清晰明了嗎?就是來找工作的?!?/br> 林時新嗤了一聲:“再看看你穿的,這衣服,這鞋,得幾萬塊吧,頭上還抹了摩絲,身上干干凈凈的,哪有進城來干活兒的鄉下小伙兒像你這么打扮???” 姜鵬看了看林時新褪了色洗出了窟窿的舊t恤和破破爛爛的牛仔褲、軍綠色的解放鞋,不由得佩服。他警校畢業后在北京分局里做實習警察,一年半了也沒立一點功,他爸爸叔叔爺爺以他為恥,警察世家沒他這種廢物,要把他掃地出門。他打聽很久聽說鄞縣這里有人口無故失蹤案,準備多時才下定決心在這兒蹲點。 “你,你就不能給我們口飯吃嗎?案子都讓你破了,我怎么辦???有這本事你學什么新聞,當警察不好嗎?”姜鵬氣得直推林時新。 林時新被他推得歪到一邊兒,氣笑了:“當警察的話,白瞎我這筆桿子了。再說,你們多忙啊,總是最后才出現?!?/br> “你不要又翻舊賬!我叔叔說了,上回你報警的時候證據不足,我們沒有逮捕令是不可能隨便拿人的!” “你閉嘴,再大點兒聲人都跑了,還逮個屁??!”林時新左右看了看,朝姜鵬吼道。 姜鵬一聽又蹲下了,整理了下自己脖子上的掛牌:“哎哎,這次你猜是怎么回事?” 林時新故意嚇唬他:“礦井打黑工的,要不就是倒賣人體器.官的?!?/br> 姜鵬臉色變了:“那就咱們倆……能行嗎?我想給我爸打電話?!彼f完了開始小幅度地哆嗦。 林時新忍住笑:“沒有你我還就自己呢,別怕,不一定來的人挑誰呢?!?/br> 待到傍晚,夕陽西下,林時新把紙殼子拿下來,以為又是白等一天,姜鵬搖頭晃腦的問他去不去吃烤rou,這時,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女子來了,朝倆人不住地瞅。 “大姐,招工不?冰箱制冷維修、電焊維修、空調清洗啥活都干?!绷謺r新討好地問道。 “我也會,我也干?!苯i不甘示弱道。 大姐上下打量了一下倆人,對林時新說:“清洗空調多少錢???” “掛機60,柜機80?!绷謺r新答道。 “我那個機50,另一個機70?!苯i搶著說,還給自己降了價,其實什么機他也不懂。 大姐和林時新都笑了。大姐說:“那你們倆一塊兒來吧?!?/br> 眼瞅著目的地越來越偏僻,跟在大姐后面的倆人越來越興奮,姜鵬問道:“哎,你看有戲嗎?咱倆是打入了組織嗎?” 林時新笑著逗他:“現在還不能確定,我看更像是叫了兩只鴨?!?/br> 姜鵬猛地僵住了,站在那里不想走了。 林時新踢他屁股,笑道:“快走,逗你玩呢,哪有清洗空調不叫咱拿工具的,我看有戲?!?/br> 七拐八拐到了一個看起來年頭悠久的破舊小區,上了11樓,進了一間一室一廳裝修很簡單的房子里,里面臥室里有一個掛式空調,客廳里有一個柜式空調。 大姐:“就是這倆空調,你們有工具嗎?我這里只有洗滌靈、洗衣液,啊,還有一瓶84,夠嗎?” 姜鵬:“……” 林時新笑道:“啊,您一直沒問,我以為您這里工具齊全呢,沒事,這些都能用上?!闭f著掏出了口罩戴上,開始去拆客廳的空調。 姜鵬在林時新的指揮下,把84調低濃度,用洗衣液把抹布浸濕。 林時新動作麻利地把濾網和散熱片拆下來,開始逐個擦洗。 “你怎么會干這個?”姜鵬小聲問道。 “其實這一周我賺了600多了,都是干這類活兒?!绷謺r新唇角彎了彎。 姜鵬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