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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政大人的宴請,他當然不會不識相,在玉穗的cao持下,全身上下煥然一新, 手捧禮物到場了。 季默大致掃了眼,發現這一批生員普遍年輕化, 好些個二十來歲的少年郎, 容貌或周正、或俊朗、或清秀, 均相貌不凡。 季默就著順眼的一個一個打量過去,赫然便看到了熟人周宏熙。 兩人一打照面,都有點傻眼。 隔著人群他倆沉默地你瞅我,我瞅你,傻愣了半響。 那一刻,一個玄幻的念頭從季默腦海中突兀地冒了出來:其實這一屆是看臉選的吧? 季默不知道的是,他真相了。 周宏熙舔了舔嘴唇,艱難地說:“修齊修齊,你說,以咱們這水平……主要是以我的水平,出現在這里屬正常嗎?” 季默:“需要我回答嗎?” 周宏熙沉痛地搖搖頭。 “我爹樂的快瘋了,走路都像要飛起來??此敲锤吲d,我沒好意思打擊他,可如果說……”周宏熙頓了頓,湊近低聲說,“如果是卷子批錯了,搞錯人了怎么辦?說實話,經義那題目我壓根解不出來,硬著頭皮編了一通,這都能中,太匪夷所思了!” 季默深以為然,他猜這當中大約有什么因由,笑笑安慰周宏熙說:“沒關系,你就當天上掉餡餅,砸到你了,許是你家祖墳冒青煙了呢?!?/br> “祖墳?” 周宏熙嘴巴半張,想到什么有點恍然地低頭沉思,自言自語:“清明老爹剛帶我去拜過祖墳,莫非,真有人品加成?” 學政大人姍姍來遲,當然沒人會責怪他,大人物必定是最后一個才登場的。 這位學政姓毛,名志清,四十余歲,下巴蓄著山羊胡子,除去腹部有些腆出之外,算是容貌清癯、甚有威嚴。學政三年一換,毛志清已到最后一年,主持完這次院試后就要回京述職去了。 生員們誠惶誠恐地對他行禮,口稱老師。 毛志清倒沒有上官的架子,親和地說了幾句場面話,交代他們不必拘束。他的目光在人叢里那幾張年輕英俊的面孔上逡巡而過,低下頭時暗自發愁。 就在院考前夕,他秘密接待了一位從京里來的大人。 這位大人是皇城中最尊貴的那一位身邊的紅人,以他一個區區翰林的身份是不夠資格靠近的,最多遠遠的望過幾眼,從未當面打過交道。 這樣的大人物突然駕臨,毛志清用比現在這些新生員更為誠恐的態度接待了他,好酒好菜自是不必說,心中更是戰戰兢兢,暗怕自己哪里出了岔子,惹來了上頭的不滿。腦中回憶三年來自己的連番作為、收了哪些個人的好處、是否有露餡告密的。 越細思,越惶恐,喝著酒卻硬是把臉越喝越白。 好在虛驚一場。 那位大人的確帶了上頭的指示來,卻不是要找他麻煩,而是叫他辦一件事,且是一件對他來講輕而易舉的事——讓他保一個人過院試。 然而,也許他當時喝多了又太緊張,睡一覺回過頭竟忘了大人說的名字,拼了命也回想不起來,只依稀記得那大人還提過一句“長得不錯的后生?!贝麤Q定拼著被責罰也要再向大人問問清楚的時候,發現人家已然連夜匆匆離去了。 毛志清這下可傻了。 這事是皇城中的那一位交代下來的,他要是辦不好,別說是他日后的仕途,就連小命都可能保不住。 毛志清冷汗涔涔,狠狠甩了自己幾巴掌,叫你忘,叫你忘!一個名字都記不住,簡直廢物! 他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腦袋一拍,叫他想出一個破罐子破摔的法子,便是把來參加院試的,只要是年紀輕長的好的,統統給過。 寧殺錯,勿放過! 為此他考試三天一直在考場巡視,一個一個仔細看過去,把人和名字都給對上記牢了,回頭暗箱cao作一番,把看中的幾人,不管他們答題如何文章好賴,一律算作合格。 如此一來他安心了一些,心道砸也該砸中一個了。 可萬一,就那么不巧,正主兒偏偏沒被他圈進去呢?也許他認為的“長得不錯”和那一位的標準有差呢? 毛志清左思右想,又漸漸地坐立不安了,于是宴請了所有生員,實則暗中觀察。 究竟是哪一個呢? 他到底押中了沒??? ※※※※※※※※※※※※※※※※※※※※ 短小君又上線啦 第47章 毛志清原本是翰林院一學士, 雖然官職清貴受人尊重, 但一沒實權二沒油水,相較下外派的幾年反而如魚得水, 隨手收的好處是他以前俸祿的多倍,且自在逍遙的多, 不用被京里那么多雙眼盯著, 隨時小心著被彈劾。 嘗過甜頭的毛志清樂不思蜀, 對回京無甚渴望, 反而期盼能再讓他多當個三年學政, 或者給指派個其他地方上的職務也成,最好還是富庶地界的。 而眼下就有一個天賜的好機會! 毛志清暗自尋思,假使讓他押中了,這些人里就有那一位欽點的人, 他何不趁機給人留個好印象?要是那人肯在那位面前提他一句半句好的,不是遠勝過他待在清水衙門里無人問津? 想通此節的毛志清對待眾人分外可親, 禮賢下士的姿態簡直叫一干人等受寵若驚。 酒過三巡,周宏熙漸漸放下了戒備,開始后知后覺的為自個高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