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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臨溪在書房里考慮了下宋安入京的沿途路線,心里仔仔細細過了一遍路程。 只是心里還是不大平穩,他便騎馬出了謝宅,準備先出城溜達一圈。宋安現在一舉一動都受人矚目,他自然要萬分小心。 最重要的是,宋安如果能把這場雪災給解決了,那對齊靖淵的名聲是有很大影響的。 想到這個,謝臨溪自然要把此事看的更加慎重。 出了京城,不多遠處就能看到衣衫襤褸的流民在粥棚前等著。 四周都是搭建的極為簡易透風的房屋。 幾個人縮在一間房屋內取暖。 但就算這樣,京城也是萬安老百姓的希望,至少走到京城地界,還能有一口熱粥喝。 謝臨溪騎馬經過時,無數人看向他,這些人眼神麻木,里面并沒有太多的情緒。 他們看著謝臨溪騎馬離開,又慢吞吞的收回視線。 也許有人心里會想,這是什么人,憑什么穿戴成這樣,也許有人根本不在意,別人的富貴在他們眼里不過是云煙,他們只想趕快喝一碗粥暖暖發冷的身體。 然后等待明天的到來。 謝臨溪騎馬溜達了一圈,回京時,他遇到了賀善。 賀小公子以賀家的名義設立了個粥棚,他平日里會前來親自施粥。 打著皇帝外家的名義施粥,這一舉動挽救了不少小皇帝落下的名聲。 賀善看到謝臨溪時也是一愣,他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看到謝臨溪。 兩人相互看了眼,賀善率先朝謝臨溪打了個招呼,他道:“謝……謝公子?!?/br> 謝臨溪翻身下馬,回了聲賀公子。 賀善讓身邊其他人代替自己施粥,而后走上前道:“這么冷的天,謝公子怎么會來此地?” “隨便看看?!敝x臨溪淡淡道:“賀公子不也在這里施粥嗎?!?/br> 賀善笑了下,他看了看四下的流民,眼神比往日堅毅了許多,他輕聲道:“我也是第一次做這些事,以前呆在家里有吃有喝,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會過這樣的日子?!?/br> “富人有富人的過法,窮人有窮人的活法?!敝x臨溪沒什么表情的說道。 賀善看著他一臉平靜忍不住道:“謝公子見過類似的場景?” 謝臨溪沒有回答,他小時候在養父養母家過的并不怎么樣如意。養父養母家境一般,靠著手頭上的一點地過活。年成不好時,冬天也是要挨餓的。 身為不受寵的養子,每年這個時候,總是最艱難的。 不過那些的事沒必要同外人說就是。 賀善看謝臨溪不想說,識趣的沒有多問。 謝臨溪同他沒什么交情,這么站著說幾句話已經是極限,于是同賀善說了兩句話,便翻身上馬離開。 不過這馬剛跑了幾步,突然有人在遠處驚恐著喊道:“死人了,鬼啊?!?/br> 謝臨溪皺眉拉住韁繩回頭。 天災面前,死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這話雖然冷酷無情了些,可理兒卻是這么個理兒。 這些日子,京兆尹瞅的頭發都白了不少,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為什么,還不是因為這些流民每日都有死亡的。 按說,這些災民見慣了死人,聲音里不應該有驚恐。 而且死人,還有鬼,這說法讓人挺新鮮的。 謝臨溪打馬回頭,朝混亂聲中走去。 賀善也在其中。 那是一個小禿山,因為城外沒有如廁的地方。 沒辦法,大家都在小禿山后面方便。 此時也就是冬天,大雪和寒冷掩蓋了一切氣味,要不然生活在此地絕對是災難。 此刻,有人連滾帶爬的從禿山上滾了下來,褲子都沒有提好,只用手抓著。 看到人時,他顫顫抖抖的指著禿山后面道:“有人……不,有鬼?!?/br> 賀善蹲下甚至安撫著這個災民道:“你別慌,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臉比雪還白,嘴唇哆哆嗦嗦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賀善皺了下眉,還不等他起身,已有白色衣擺越過他朝前。 賀善心中一愣,抬眸看到謝臨溪正朝小禿山走去。 賀善忙站起身追趕上去。 在謝臨溪看向他時,他道:“我同你一起去?!?/br> 謝臨溪沒有阻止他,這路又不是他家的,他也阻止不了別人。 到了小禿山的另一邊,謝臨溪皺了下眉,賀善直接撕心裂肺的吐了出來。 骯臟的環境是一,最讓人惡心的是倒在地上死去的人。 他身上覆蓋了一層干凈的雪,不知怎么的被人扒開,露出了他殘缺的面容。 缺胳膊少腿不說,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好的,死的很是凄慘。 謝臨溪是見過大場面的,一時也被這人的慘相給驚住了。 他走上前,只覺得這死人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見過。 這時已經吐得臉色發青的賀善也腿軟著走了上來。 他還想繼續吐,可是剛才胃里的黃水都吐出來了,此時再也吐不出什么。 看到死人的臉龐,賀善驚疑了下,道:“怎么是他?!?/br> 這話一出,謝臨溪拿眼看向他,賀善嘴唇微微顫抖道:“是章丘?!?/br> 謝臨溪恍然,章顯的兒子,章丘。 想起章丘是誰,謝臨溪有股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