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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菜吧?!弊罟交膽獙?。 等上了菜,祝慶祥還是語無倫次,最后還是祝燁過問他的病情:“癌癥的話,要接受化療或者放療么?” “不了,”祝慶祥頹喪的搖頭:“太痛苦,意義不大,倒是動靜太大?!?/br> “但是可能會活得長一點?!弊钫\懇建議。 “你當真希望我活得長一點?”祝慶祥終于面露喜色。 祝燁逃避問題,只說:“我并沒有咒你早死?!?/br> 畢竟你死了才能輪到蘇慧母子真正得意。 “哦?!弊c祥訕訕應了聲,重陷失望中。 “動靜太大又是什么意思?”祝燁的反射弧有點長,這會又從祝慶祥的話里挑出一個詞來反問。 祝慶祥帶著些許難堪坦言:“我患病一事,并沒有告訴你蘇姨和你哥?!?/br> “唔,”祝燁不緊不慢的進食,“是怕他們傷心吧?!?/br> “也不全是?!弊c祥苦笑,蘇慧會哭不假,哭完又要從他這討什么東西他已無力深想。 沉默。 “那你這次要在首都呆多久?”一頓飯快吃完了,還是話少的祝燁主動開口。 祝慶祥千里迢迢過來求一頓飯,卻又相顧無言,讓人很不自在。 “至少半個月?!弊c祥癡癡的看著他用餐。他記得祝燁最初活潑好動,是在蘇慧過門后,才變得寡言少語,連吃飯都怯懦的低著頭?,F在從容得體的儀態全仰仗卓遠航的言傳身教。 老人又說:“可能的話,一兩個月吧?!?/br> 祝燁意識到他是被祝慶祥纏上了。 遲來的深情最是無用,他生出一絲不忿,眉頭微蹙,明知故問道:“怎么,祝氏要來京城的地界開辟業務?” “你外公嫌我礙眼,我在這還能有什么業務?!弊c祥自嘲,并不覺得在卓遠航面前認慫有多丟人。 有卓依儂的死橫在中間,他這個罪人理應退避三舍,不要礙卓遠航的眼。 “既然在這沒業務,離家這么久又怎么對蘇姨和哥哥解釋?”祝燁冷笑著問。 “他們不太懂公司的事情,隨便糊弄兩句就行了?!碧崞疬@兩人,祝慶祥總是無來由的煩躁。 “那董事長離開這么久,不擔心祝氏的情況么?”祝燁自己怕是都沒發現,他已然越界,姿態也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教養再好,隱藏得再好,總歸是恨的。 祝慶祥倒是沒一點脾氣,很樂意給他介紹公司情況:“這幾年祝氏轉型做得不錯,已經放棄擴張?,F在慢慢開發手頭的地皮,大部分都是坐收漁利的項目,不需要人步步緊盯。再說,公司那幾個副總也靠得住?!?/br> “哦……”祝燁語帶譏諷:“爸爸還真是未雨綢繆,也對,這樣就不用擔心哥哥把事情搞砸了?!?/br> “不是的,”祝慶祥急著辯解:“我是考慮到你的情況,才做的這個安排!” 祝燁略有錯愕,但并沒有多驚訝,反而釋然的說:“爸爸,我還有姥爺,你不用擔心我餓死?!?/br> 言外之意是:你那點東西,我看不上。 “可那本來就是你的東西……”祝慶祥表情哀戚,說是乞求也可,他在求祝燁收下他的東西。 “這話說得,蘇姨和哥哥可不同意?!弊钆瓨O反笑,言辭間的諷刺不言而喻。 “我還有時間!我都會安排好!”祝慶祥情緒激動:“燁兒,你最后相信爸爸一回!” “不需要你出面,我不會讓他們再傷害到你!剩下的事有專業團隊打理,也不需要你cao心,你放心,你接得住的!” “啪!”是祝燁把筷子輕輕拍在桌上。 祝慶祥可能只記得他的精神和身體都出過毛病,卻忘了,他本是極其出眾要強的人。 上學時,祝燁永遠都是班里的第一名,連母喪期間都未能撼動他的地位。若非遭遇連環打擊,他本該按部就班,去最好的學府,家里擺滿他的獎杯,給祝慶祥掙回數不清的榮譽。 他沉聲發問:“爸爸,你也覺得我這輩子就是個廢物了么?” 不管我做的多好,你從來不曾相信我。 無論事實多么顯而易見,我又陳述得多么條理清晰,等蘇慧一哭,祝煜再一鬧,事實便都不再重要。 祝燁又說:“不是我不信你,是你不信我?!?/br> 他這句話暗指的事情太多,往事滾滾流過,祝慶祥回首時光,是他眼看著小兒子從陽光開朗一步步變得陰鷙沉默。 “爸爸……是相信你的?!弊c祥想道歉,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卓依儂知書達禮,祝燁懂事謙讓。這便是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在息事寧人的處理方式中受傷害的原因。 “祝氏,我不想要?!边@是祝燁最后的回答:“我不想因為祝氏去和哥哥爭執?!?/br> 他嘴唇顫動,說出今晚最難聽的一句話:“不值當。太掉價?!?/br> 祝慶祥渾身的血都涼透了。 他萬萬沒想到,撇開仇恨不談,祝燁竟是這么想的。 他經營一生的心血,在兒子口中僅剩輕描淡寫的“不值當”。 待他再審視面前的年輕人,才發現祝燁瘦削的身體里已經長出了鋼鐵的筋骨,一雙美得攝人心魄的眼睛遺傳自母親,卻也與卓遠航的精明果決一脈相承。 他歷經挫折,到底長成了本來該有的樣子。卓遠航把他教得很好,擔得起卓氏的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