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頁
“聽說了,我們家寶寶兜不住秘密——久仰?!倍蛑叫?,她似乎很無所謂這段愛情,也許是寬容,也許根本不把奚山放在眼中。 池念一拉她的衣角,試圖阻止丁儷更多陰陽怪氣??尚Ч邢?,他只得轉過頭,匆促地朝奚山解釋:“奚哥,她也是剛到……” 奚山心里有數,給了他一個“沒事”的眼神。 “我訂好酒店了?!倍故遣挥X得有什么,反而走在了兩個人前面,“本來有人來接的,但這不是剛好嗎?寶寶,你有沒有車呀?” 池念猶豫一拍:“開了車,但是……” “我送您?!鞭缮秸f。 他話音剛落,池念立刻交出車鑰匙,然后一閃身,挨在奚山身邊。旗幟鮮明,讓他得到不少安慰。 丁儷大約雷厲風行慣了,哪怕不知道車停在哪兒,也踩著高跟鞋走在他們的前面直接往停車場去。她在,奚山不太敢和池念親密,宛如他們剛牽手,會立刻被對方發現逮個正著——其實逮個正著也沒什么,但奚山不想讓池念陷入尷尬。 才剛壓下擁抱池念、親吻他的沖動,抄在沖鋒衣兜里的手被隔著布料戳了戳。 奚山側過頭,池念目不斜視,抿著唇,用幾乎淹沒在機場嘈雜的音量說:“我真不知道她要來……” “行啦?!鞭缮桨参克频?,手肘一碰池念的胳膊。 “回頭跟你說吧?!背啬類瀽灢粯?。 他動作不能太大了,只得用胳膊肘碰一碰池念,讓人放寬心。 對奚山而言,見到丁儷,并不完全是一件壞事。 兩個人的關系才剛剛確定,沒有迎來穩定過渡期,他就被迫將一個不怎么整齊的自己暴露在丁儷面前,從某種程度上而言,省去了彼此裝腔作勢的程序。 重慶冬日,夜晚漫長又濕潤。 黑色豐田大約不是丁儷坐慣的車型,她在后排四下掃了一眼,拿起宜家鯊魚墊在腰后,勉強維持住了臉色。這副表情與肢體語言,奚山從后視鏡看了個大概,他本來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這會兒全沒了。 丁儷來者不善,渾身上下都透著對兒子這段“戀情”的不滿意,恐怕對自己也沒什么好評價。 池念在副駕駛也感受到車內幾乎冷凝的氣氛,他干笑兩聲,不顧被安全帶捆著,抓住座椅往后探身:“媽,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宵夜?” “我減肥呢,寶寶?!倍Φ脺厝岫蠓?。 池念像模像樣地說:“太遺憾了……那我們先送你去酒店,我本來就打算今天先和奚哥搓一頓燒烤的?!?/br> 丁儷表情紋絲不動地改口:“不過來都來了,客隨主便吧?!?/br> 她和奚山居然有差不多的口頭禪,說得無比順暢。奚山一邊開車,一邊勉力壓住唇角的笑——那句話讓丁儷從高貴、雍容的殼子里掙脫出一點個性,比先前不帶溫度的問好更讓他親切。 穿過夜色,錯落樓房編織出星星點點的光,宛如某部文藝片的片段。 丁儷定的酒店在南岸,離南坪商業區不遠,高層房間能看見整個渝中和長江江景。池念幫她拿東西上樓,奚山就在酒店大堂等。 他隨意找了個地方坐,對著酒店光可鑒人的墻壁照了一下,自己臉色正常,隨手捋了一把前額的頭發。 一路上,丁儷并沒有說太多話,在后排坐得筆直,偶爾抓著手機發了什么消息。當著母親,池念不好和奚山聊天,哈欠一個接一個,最后干脆歪在副駕駛睡過去了。 可就算這樣,奚山也能看得出,池念和丁儷感情應該很好。 丁儷“不計前嫌”地親自來了重慶,見到兒子的所謂男朋友也不立刻撂臉子,還心平氣和地接受他們的夜宵邀請——雖然她的表情看上去像守在校門口抓早戀的監督員。 奚山自小就處不來太過親密的關系,他在父母之間,不像個被寵大的孩子,反而像旁觀者,自行領會“愛”的含義。 過去二十多年,奚山與父母的裂痕一點一點地被他親手越撕越深,時至今日,哪怕表面過得去,要完全修復也并非三日之功。他沒想過積極地改變什么,平常也不太在意。只是看見池念和丁儷,才想,“原來感情好的母子是這樣的”。 感情好的母子,鬧了能流眼淚的矛盾,冷戰半年,誰也不理誰,可他們的矛盾仿佛海面的一層泡沫,風一吹,便小了一大圈。 等到哪天,彼此放下心防好聲好氣地談一談,很快又能裝作無事發生。 這種“無事發生”,奚山沒體會過,他只有因為一點芝麻蒜皮被計較到現在的人生。不對比時覺得無所謂,這會兒看見了…… 有點兒失落,還有點兒心里不平衡的委屈。 奚山沒時間咂摸突如其來的惆悵,池念很快和丁儷下樓來。電梯門打開,丁儷依然強勢地走在前面,臉色卻有了幾分緩和。 “久等了,你們說的那家燒烤在哪兒?” 丁女士要赴燒烤宴,換了套不那么正式的穿著,外套也從挺括大衣變成了鵝牌羽絨服,戴了頂毛線帽,配著那張和池念相似、又因為保養得宜而不顯皺紋的臉,比實際年齡看上去小了十歲都不止。 在樓上,她和池念不知經歷了什么交流,這次坐進車里,丁儷一改方才的禮貌疏離,主動打開了話匣子:“我上次來重慶還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