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握緊方向盤差點炸毛：“什么??！我好歹也是一成年就去拿了駕照、拿完本兒第二天就開始上路的老司機了，四年駕齡！”

    奚山語調夸張：“哦？那老司機還能在戈壁灘翻車，真不容易?！?/br>
    池念：“……”

    每次提到這個話題他就無言以對，之前又對奚山承認自己只是迷路了，現在改口，狀態也不再是以前那樣，怎么都顯得太過刻意。池念干咳兩聲，把車窗按開幾公分的縫，高原的風就灌了進來。

    建筑工地和飛滿塵埃的棚區在身后越拋越遠。

    池念決定轉移奚山的注意：“剛才到底怎么回事？”

    “嗯……”副駕駛上傳來奚山懶散的鼻音，思考了很久才繼續說，“你去洗手間之后，聽見幾個男的在那調戲女孩兒，‘認識一下’什么的，聽著煩。女孩兒年紀不大，估計同行的人也沒在，或者干脆就和你一樣只有自己，不知道應對。本來也不想管閑事，但看他們幾個人圍著一個姑娘想上手，我才過去攔了一下——不管怎么樣，動手太下流了?！?/br>
    奚山把事情經過說得簡明扼要，也側面印證了池念的想法。

    “所以是見義勇為?！?/br>
    奚山沒所謂似的：“是嗎？看不順眼而已?！?/br>
    池念擔心：“可是那幾個人很多，你下次別這樣了，萬一他們帶著刀呢？”

    奚山噗嗤地笑起：“沒關系吧?！?/br>
    “會很危險”四個字整整齊齊地排在池念的舌尖，但他喉頭微動，自覺兩個人沒有熟到他可以為奚山cao心安危的時刻，最后仍吞回了肚子。

    倒是奚山，見他良久不語反而坐直了，異位而處一般安慰池念：“我有分寸，那群人就是虛張聲勢而已，外地來的游客……人生地不熟在那兒看著囂張，真要動起手，肯定慫得比我快?！?/br>
    他有點小得意，池念卻聽得直翻白眼：“那您可真厲害！”

    這句帶出了他的京片子，奚山詫異地偏頭，耳機線拿到半截不動了，好像發現新大陸：“哎池念，你是故意這么說話還是……”

    “我北京人?！背啬顩]好氣。

    奚山：“之前完全聽不出?！?/br>
    池念皮笑rou不笑：“我北兒京兒人兒?！?/br>
    奚山拍著膝蓋，差點被安全帶勒得背過氣去：“哈哈哈哈……行，有那個味兒了。不過我真的沒想到?！?/br>
    “為什么？”

    “就，因為你普通話還挺標準的，不帶口音?！?/br>
    池念自然而然，在他面前揭開血淋淋的傷疤都不覺痛：“之前談了個對象是……反正他嫌京片子燙嘴，學校聽回來還聽，煩心。他南方人，在一起時間久了，拗不過來了，除非和家里人或者發小一起，其實別人也很難聽出我是本地的?！?/br>
    “還能這樣？”奚山驚訝，“那你挺寵她?！?/br>
    “也不算……我就是一直想著，”說起前任時池念喉頭微哽，緩了一拍，才又若無其事地說下去，“我想著，兩個人在一起，有的事情能彼此包容就包容一下?？谝舳?，又不是什么原則問題?！?/br>
    奚山不知想了什么，也可能因為遮陽板蓋住半邊日光，使他的眉眼一起沉入陰影。

    他輕聲念：“彼此包容啊……看著還是個小孩兒，想法居然這么成熟?！?/br>
    “我不是小孩兒?！背啬顝娬{。

    “成年拿駕照，迄今為止四年駕齡老司機，22歲?！鞭缮浇o他數，眉梢一挑，那點陰郁頓時被熟悉的開朗替代，仿佛錯覺，“不是小孩兒是什么？”

    池念據理力爭：“好歹大學讀完了吧！”

    奚山不語，撐在駕駛臺上側臉看他，表情投入，但池念不敢對視。

    “池念啊……”奚山語氣有點兒飄，差點被淹沒在發動機引擎的聲響中，“你真的有22了嗎？看著像未成年?！?/br>
    沒靠近奚山的另半邊耳朵一下子變紅了，誠實地暴露他的情緒。這人說話隨時在正經和調侃中切換，分不清哪句是真誠之語哪句只是玩鬧。

    但凡奚山對那姑娘這么說一句，對方大約恨不得能直接以身相許吧……

    池念別過頭，將紅了的半邊耳朵藏得更深。

    “你是哪里人？”他問。

    “你猜?！?/br>
    “不知道，聽口音像南方人?！?/br>
    奚山瞇起眼睛，彎彎的弧度很好看：“那我就是南方人吧?！?/br>
    噫，好挫敗。

    “那你多大了？”池念怕他又來一句“你猜”，連忙附加條件，堵死奚山曖昧不清的回答，“我都快把家底抖摟完了，你再讓我猜，玩不動?！?/br>
    奚山前仰后合，隨即端正了眉眼：“我么……今年10月份就27歲?！?/br>
    池念手一抖，方向盤差點打歪，越野車在他的蹩腳cao作中滑出一個S形，還好國道上車輛少，沒造成交通事故。

    奚山絲毫沒覺得怕，笑的更厲害：“怎么，難以置信到原地漂移？”

    “沒，”池念眼角掃他，“就覺得……嘖，好老?！?/br>
    先一愣，然后奚山伸過手，非常不客氣地捏了把他的臉。

    “說話當心點兒啊，小朋友?！?/br>
    第9章 有意義的

    “痛！”池念半真半假地喊，松開手，揉了揉被奚山捏的地方。

    有點發燙，不知因為對方力氣太大還是他心虛著羞赧，池念皺起眉裝作很不開心，心跳卻加快了，擂著胸膛，讓他整個人不受控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