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流螢已經在門外來回走了不知道多少趟,很想進屋里叫醒她,又怕擾了她的休息,又怕她是淋了雨病了。 誰知,連著幾天,顏妤都是這樣從早睡到晚。,整個人很嗜睡。 一睡下,就怎么也叫不醒,但醒來又生龍活虎的,胃口也比平日要好,許多平時不愛吃的東西,也吃了不少。 流螢見她這般,心下松了下來。能吃能睡,是個有福的。 她雖然嗜睡,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墨瑆寫信。 這次很聽話,通篇都是很正經的話,就像記錄流水賬一樣,將家里人的一天作息,就連墨伯養的那幾條黃狗生了幾個崽都寫進了信里。 每次陸圻來的時候,握著這厚實的信封,再看了一眼在遛狗的他家的小姑娘,心下不知多羨慕,他家那個小姑娘可不會有公主的這般情調。 每日到靖安侯府取信,都成了他最期待又最吐血的事情。 期待的是,多虧顏妤每天都寫信,他每天都能見到心心念念的那個小姑娘。 吐血的是,那小沒良心的,注意力都在那幾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奶狗身上。 沒想到他陸圻號稱馳騁情海第一公子,還比不過幾只狗崽子。 與陸圻一樣可憐的,還有墨瑆。 他每每收到這么長的一封信,都哭笑不得,他一點都不關心狗崽子到底喝了多少次奶,他最關心的是小姑娘每日都在做什么。 然而,關于她的字句并不多,就寥寥幾筆,總結下來,就是吃飯睡覺看狗子,更多的就是睡覺。 只有最后信末的那幾排寫滿了:祝君安。讓他感受到她滿滿的牽掛。 本來還指望從她的信中能看到她活色生香的影子,以緩解他的思念。 然而,她太正經了,每一封信都規規矩矩,除了嘮叨外,沒有一點像她的風格,他很是不習慣。 不正經、不著調才是她的本色,早知道不讓她那么正經了,就該隨她怎么作。 - 其實不是顏妤不想寫她的事情,而是她真的一天睡到晚,就像睡不夠一般,沒東西寫。 不知不覺間,時間就過了大半個月。 游廊的屋檐下,顏妤悠哉悠哉地躺在貴妃榻上,等著流螢給她送上桂花奶羹。 桂花花開了,正是好時節。愛吃甜點的她,最期待的就是這個季節了,桂花味的糕點甜品實在太多品種,她吃都吃不膩。 然而,當流螢端上了桂花奶羹上來時,她一聞到那股奶腥味和甜膩的味道,“哇”的一聲就吐了。 像是喉嚨的閘子被打開了一般,翻江倒海地狂吐,直到吐到膽汁都快吐出來了,才停歇。 吐完她整個人都懵了。 就連流螢也懵了。 兩人都懵懵地望著那一碗奶羹,流螢將奶羹聞了聞,拭了拭,還是那個香甜味啊,一點都沒變。 “還是那個味啊,這奶羹,晨起您吃的時候,還好好的啊……” 顏妤也納悶,她接過碗再聞一聞,結果一靠近,又吐了! 這還只是個開端,接下來,流螢端了很多平日喜歡吃的,她聞了都吐了,一吐,就得抱著痰盂吐到腹中空空才停下來。 她吐到哭,委屈地將頭望向了流螢,“流螢,我是得了絕癥了么?” 流螢手腳都軟了,哆嗦著,話都說不全:“公、公主,您、您等著,奴婢這、這就給您請太、太醫去……” ☆、歸心似箭 流螢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去請太醫的。 聽聞顏妤身體不適, 文繡郡主急忙趕了過來,見她哼唧唧地半趴在榻上,有氣無力地耷拉著眼皮, 清妍的小臉上不見血色。 著實把文繡郡主嚇得咯噔了一下,“孩子,這是怎么了?” 她難受得緊, 墨瑆又不在,一見到文繡郡主,她就忍不住撒嬌了起來:“嗚嗚, 母親,我是不是得了絕癥了呀, 看見什么都想吐, 一直吐一直吐……” “吃壞東西了?”文繡郡主愛憐地撫了撫她的小腦袋瓜。 經過這些日子相處, 文繡郡主對這個公主兒媳婦是真心疼愛,見她難受, 也跟著難受。 “都沒吃就吐了……”她一雙濕漉漉的水眸,可憐兮兮地看著文繡郡主, “渾身難受,此刻是想吐又吐不出來……” 聞言,文繡郡主雙眸猛地一亮, 心頭閃過了那么一個念頭,激動地大喊了起來,“快, 趕緊的,請太醫??!” 流螢已經去請了,這會兒文繡郡主又如此激動地大喊,侍衛驚得連忙又飛奔一波人去太醫院。 墨老太君聽聞流螢已經去請太醫, 剛到蘅苑的門口,正要進去探望顏妤,見到又有侍衛飛奔著去請太醫,也嚇了一大跳,急忙沖進了屋內,以為顏妤出了大事了。 那步伐,如同腳底生風一般。 見到文繡郡主與墨老太君的這么大動靜,顏妤心頭一涼,完了,她沒救了。 怕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絕癥了。 墨老太君站穩身形,仔細一看,文繡郡主正激動得搓著手,在屋里踱來踱去。 再看顏妤,半死不活地趴著,生無可戀的樣子。 沒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見墨老太君來,文繡郡主激動地上前緊緊握住了墨老太君的手,“母親……” 欲言又止,又哭又笑,整個人激動得有些不能自已,就在墨老太君提著一口氣等她說下文的時候,她含笑帶淚,“嗐,等太醫,等太醫……” 說著,又在房內走來走去。 被提著一口氣下不來的墨老太君,手中的御賜的龍頭一杵,花白英眉一豎,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文繡郡主正在開口,流螢回來了,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太、太醫正來了?!?/br> 聽聞是頤寧公主請診,還是連著幾波人來,以為是什么急診,太醫正一手提著褲腿,一手按著官帽帽檐,玩命地往靖安侯府趕。 一診脈,喜脈! 太醫正心下一松,頓時有了一種劫后余生的錯覺。 區區喜脈,卻能搞出比死人塌樓還要大陣仗的,也就只有大瑨最尊貴的頤寧公主了。 “公主乃正常妊娠反應,老太君、郡主,不必驚慌?!?/br> 太醫正的話,讓一屋子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喜出望外。 “哎呀,真是個好孩子??!”文繡郡主給顏妤將額頭上的碎發撥了撥,笑逐顏開,隨后,雙掌合十,念叨著:“祖先有靈,祖先有靈啊?!?/br> 墨老太君更是歡喜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墨家人幾代人一直在刀光劍影中來、槍林刀樹中去,她也一度以為自己會戰死沙場,從未設想過,有朝一日居然有望四代同堂! “快,報信給瑆兒。這般天大喜事,最該他知道?!蔽睦C郡主高興得不能自已。 侍衛正準備送信出去的時候,墨老太君喊住了,“還是等他回來再說吧,免得他分了神?!?/br> 也是,如今正是清剿邑國潛伏勢力的關鍵時機,容不得半點差錯。文繡郡主好不容易摁耐住激動的心情。 一道試探的嗓音從榻上傳來:“我……我是怎么了么?” 一屋子的人歡天喜地的,只有顏妤一個人懵懵的。 沒聽明白妊娠反應是什么東西。 貌似大家都很歡喜,應該不是絕癥了。 文繡郡主與墨老太君齊齊轉頭看她,這才反應過來,正主都還沒搞明白怎么回事,兩個老太太對視了一眼,噗嗤的一聲,笑了。 也不能怪顏妤,她雖是最得盛寵的公主,但裘蓮執掌后宮,對她一味的捧殺,哪里會認真教導。 在這一方面的知識和認知,幾乎是空白的。 文繡郡主便將一些日常飲食注意事項跟她大概講了講。 顏妤終于反應過來,她難受是因為腹中有了小蘿卜頭了。 文繡郡主看看一臉懵然的顏妤,再看一眼虎頭虎腦的流螢,以及那一群舞刀弄劍的侍女,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還是要找個靠譜的嬤嬤來照顧顏妤才行。 - 墨瑆并不知道已有天降喜事降到了他的頭上了,從京都一路南下,一直到庚城,每一座城池,他幾乎都清剿了一遍,大大小小戰役,都經歷了數十場。 若宇文邧成功求娶公主,按這顏妤的路線圖,迎親隊伍從邑國到大瑨京都,每經過一座城池,勢必會城門大開,也會許多百姓圍觀。 潛伏的邑國細作便能趁亂將城中布防報送給宇文邧,與此同時,也能給城中暗藏的人馬約定行動的時間,屆時一呼百應。 不得不說,邑國雖小,但胃口不小。 這些城池,幾乎是大瑨相對富庶的城池了,甚至有些郡縣還有不少礦產。 墨瑆每清剿一個城池,就將邑國的細作統一運往庚城,送作堆。 庚城乃大瑨南部邊城,正在大瑨與邑國領域的交界。 邑國國君在見到自己的人,被圈禁在庚城,他若出兵解救,便要與大瑨正面宣戰,但目前邑國還不具備這個實力,更何況,領兵的還是大瑨的戰神墨瑆。 墨瑆此舉,正是巴不得他先動這個手,好名正言順滅了邑國。 如若不解救,將會在國內引起民憤,如今已群情洶涌,邑國國君已經有些招架不住了。 左右兩難。 陷入兩難境地的邑國國君暴怒,恨不得將宇文邧千刀萬剮。 然而,他費盡心思都聯系不上宇文邧,此時,他才知道,宇文邧不知何時已被大瑨識破了陰謀,如今,怕是也不知囚禁在何處了。 墨瑆不停有捷報報送回京,嘉胤帝迅速頒發國令,大瑨與邑國斷絕邦交,同時,終止貿易往來。 這等于是切斷了邑國的大半個經濟命脈了,成為了壓垮邑國的最后一根稻草。 邑國國君將此罪全推到了自己這個最得力的二兒子頭上。 咎由自取的宇文邧,不但被判了叛國之罪,被貶為庶人,從此不得歸國。這等于說,邑國國君已經放棄了他,隨大瑨怎么處理他。 與此同時,邑國還割地賠款,作為大瑨附屬國,年年朝貢。 至此,墨瑆圓滿完成任務,凱旋而歸。 比預期提前了半個月回京,他一路歸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