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流螢也不敢歇息,一直陪在她的身旁,默默不出聲。 兩人相處的一幕幕,走馬觀花一般在眼前閃過。 他對她是真的好。 這輩子,她最割舍不下的就是墨瑆了。 想到她說出和離時,墨瑆那失望的眼神,她便心如刀割。 她一邊說要守護墨瑆與靖安侯府,一邊她卻在做著傷害他的事! 他一定很傷心。 怕是也氣極了她了。 這干的都是什么事呀? 她真想抽自己一個耳光。 太害怕重蹈覆轍,太患得患失,反而陷進去,走不出來了。 如今,冷靜下來后,她急忙開始思考此事,要如何解決。 裘蓮母子已落馬,不足為患了,可宇文邧在大瑨的后宮氣焰囂張,就連對她的覬覦,也這么明目張膽。 這讓她意識到,裘蓮母子,也不過是棋子,真正能讓宇文邧在大瑨如此底氣十足的,另有其人。 宇文邧勾結周太后,那可是真正的內憂外患??! 她竟然忘了這一點! 閉上了雙眼,她回想白日與宇文邧對話的細節,想要找一些蛛絲馬跡,看有沒有線索。 當時她情緒有些崩潰,倒沒記清楚他說的那兩張輿圖是哪兩個城的。 忍著惡心,一遍又一遍地回憶當時宇文邧說了什么。 靈光一閃似的,終于想起宇文邧說的是東涿郡、西宴府,當時她并沒有留意到,這兩個城池具體在哪。 現在終于想起來這兩座城池,顏妤瞬間脊背發涼。 這兩座城,恰好是墨琤、墨玨在駐守!是顏禛抽調了他們回來駐守的! 此事若揭露出來,不僅靖安侯府、墨瑆三兄弟,就連顏禛都可能被連累! 這兩座城池,重要程度,等同于京都的天然屏障,如今,這輿圖卻在宇文邧手中!豈不是這兩城、乃至京都,都岌岌可危了? 她嚇得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誰知,因蹲太久,她一時腿軟,險些摔倒。 “公主,小心?!?/br> 幸好流螢這小胖丫頭還算身手敏捷,一把扶住了她。 墨瑆在她踉蹌的那一下,心頭緊了一緊,見到流螢已經扶住了她,神色隨即恢復了平常。 此時,東方的天際,繁星漸沒,霞光萬道照射而下。 她驀地笑了。 忽然豁然開朗了一般。 “走,進宮?!?/br> 迫不及待地進宮找顏禛。 - 目送著她上了攆車,墨瑆轉身進府,準備去點兵。 他都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守了一夜。 她在門口蹲坐了一整夜,卻始終沒有進府,天一亮就回宮去了。 以后都不愿意進靖安侯府了是么? 這小姑娘,當真是翻臉無情,就是個小沒良心的。 明明昨日還恩愛著。 他回到兩個人的新房,滿屋子都是她的東西,處處都是她的影子,熟悉的百濯香,縈繞在鼻息,就好似她依然在他懷中一般,惹得他的心頭直發堵。 他隨意收拾了幾件隨身衣物,搬去了書房,免得觸景生情,徒惹傷悲。 這時,展云過來稟報?!爸髯?,澄心糖坊來人了,說糖畫畫像已經制好,何時送來?” 小姑娘愛吃甜食,對糖畫更是充滿新奇,還記著上回他吃了她肖像糖畫的事兒,又一直心心念念沒吃到他的肖像糖畫,于是,他便畫了兩人的畫像,專門找糖坊照著畫成糖畫,好讓她吃個夠。 可如今…… 見墨瑆沒有反應,又見顏妤也還沒回來,展云試探地再問了一遍,“屬下讓糖坊晌午后送來?” 又靜默了幾瞬,淡淡的嗓音響起。 “不必了?!?/br> ☆、春華秋實 顏妤剛進東宮, 還未進正殿,遠遠便見到顏禛與宇文邧兩人推杯換盞的,她整個人都懵了。 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這才什么時辰啊, 宇文邧就在東宮了,除了他留宿宮中,沒有其他可能。 外男怎么能留宿宮中? 她默默收回了腳步, 往一旁的游廊拐去,東宮宮人見了她,正要行禮, 她阻止了,“殿下正在宴請貴客, 莫要驚擾了?!?/br> “這位, 是誰?怎的這么早就到東宮拜訪了?”她假裝不識宇文邧, 不動聲色地問了問。 那宮人恭敬地回話,“這位是邑國的太子殿下, 萬壽宴上,與殿下相談甚歡, 皇上特許了邑國太子殿下留宿宮中?!?/br> 父皇特許的? 她更加想不明白了。 說著,她命人帶她去了偏殿,與正殿一墻之隔。 然而, 聽了大半天,兩人聊的是兩國的人土風情、風花雪月,聽得她抓狂。什么時候起, 顏禛這么健談了? 這大清早的,就這般款待宇文邧,此人狼子野心,顏禛是在做什么呀?!她急得像熱鍋的螞蟻, 來來回回地踱著步。 “顏妤,你這是要將東宮的地給踱穿了是不是?!”顏禛徑直進了偏殿的主位,撩了撩袍擺,坐了下來。 她猛然抬頭,詫異地看著顏禛,沒想到顏禛會直接到偏殿來,她急忙忙跑到了門外望了望,“你們談完了?宇文邧呢?” “你來東宮,作甚?”顏禛沒有回答她的話,淡淡抬眸,盯著她,眸光卻帶著迫人的威壓。 顏妤從前最煩的就是他每次都這個鬼樣子,明明她才是jiejie,氣場卻總被碾壓,然而,重生后,她見了顏禛,又愧又悔,自然怵了。 今日她卻有些恨鐵不成鋼,“顏禛,宇文邧狼子野心,你莫要玩火自焚啊……” “你怎么知道他狼子野心?”顏禛端著茶盞的手頓了頓,似鷹隼一般看著她。 你上輩子就是他害死的??! 顏妤抿著唇,這些話自然不能說,正在想如何開口,就聽到顏禛說。 “你昨日在御花園見了他,隨后就與靖安侯鬧和離,孤反倒以為,玩火自焚的人,是你?!?/br> 聞言,顏妤瞬間僵住了,他們是這樣以為的?所以,墨瑆也是這樣以為?以為她和離,是為了與宇文邧一起? 她不是玩火,是真想過自焚,拉著宇文邧同歸于盡。她想過了無數種殺了宇文邧的法子。 提和離,不過是不想墨瑆受牽連。 見到她那模樣,又想起她畫的路線圖,難得有耐心地給她解釋,“將宇文邧留在宮中,是父皇的意思?!?/br> “靖安侯明日便帶兵出征庚城,極有可能會與邑國正面宣戰,孤此舉是要將宇文邧牽制在東宮,切斷他與邑國的聯系?!?/br> 宇文邧想要做內應?門都沒有。 然而,顏妤再一次怔住了,完全聽不進顏禛后面講了什么。 墨瑆要出征? 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還跟他提和離! 每次出征,都是九死一生,她怎么能還讓他帶著這樣的心情出征? 顏妤一把捂住了心口,太疼了。 疼得眼都紅了。 “現在才哭,昨天都干什么去了?”顏禛給她一記白眼。 她還是沒有勇氣提她曾與宇文邧有過那么一點點的曖昧,在她看來,就像是吞了蒼蠅一般惡心與不堪,不想再反復去攪這一坨惡心之物。 只將關鍵信息,告知顏禛。 “年前,我從庫房截取了兩張父皇賞賜給靖安侯府的云箋紙,給了裘蓮,如今這兩張紙在宇文邧手上,那紙上還畫了東涿郡、西宴府兩城的輿圖,我也是昨日才知道。他用這個,威脅了我……” “他為何能威脅得了你?這云箋紙,是你故意給他的?你是故意要陷害靖安侯?” “不不不!怎么可能!”顏妤猛搖頭。 顏禛像看大傻子一眼,慢條斯理地瞥了她一眼,“那你是覺得父皇昏庸無道,還是靖安侯府太軟弱,不堪一擊?需要你去犧牲自己?” 聞言,她驀地抬頭看向了顏禛。 這才想起,上一世,墨瑆被落罪,并未入獄,只是軟禁在靖安侯府。 通敵,是多大的罪呀,如果嘉胤帝想要處決一個叛徒,豈會只是關押,且還是關押在府內?! 那只有一個解釋,他們是在將計就計,麻痹敵人!并非真的落罪墨瑆。 顏禛掃了怔愣的她一眼,似乎存心看她笑話一般。 “三個月前,靖安侯便奏請父皇,將墨琤、墨玨調回來駐守東涿郡、西宴府兩城,不僅僅是為了萬壽節的布防,更是為了整頓大瑨所有的要塞城池?!?/br> “只是這兩城比較重要,才派了墨琤、墨玨駐守。靖安侯府一門忠烈,不是旁人隨意就能離間了的,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