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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聽了兩首歌,商牧梟招來服務員買單。 “老師,你家有酒嗎?”商牧梟問。 我一時沒明白他的意圖,便老實回道:“有,不過都是葡萄酒?!?/br> “那走吧,去你家喝酒?!彼櫫税櫭?,似乎驚詫于自己才想到這么個絕妙的好主意,“早知道直接去你家了?!?/br> 我感覺自己額角的青筋在跳,腦袋都開始疼起來。 “……這么晚了,不方便吧?!?/br> “你家有別人嗎?” “……沒有?!?/br> “那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更久地沉默,不知道是不是該說實話——你去就會不方便,怎么都不方便。 買完單,我們走到電梯口,他靠住墻壁,又問我:“我想去你家看星星,用那個望遠鏡,不行嗎?” “……” 我懷疑他已經摸透了我的脾性,看準我是吃軟不吃硬,所以每次試過硬的不行后,總會轉換語氣。 陳述句讓人反感,但如果換成柔軟的問句,便會讓人難以拒絕。 “好不好?老師?!?/br> 電梯這時正好到了,我率先進入轎廂,回身將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丟回給商牧梟。 “到外面把衣服穿上?!?/br> 他低笑著“哦”了聲,穿好了衣服,跟著我下了停車場。 雖然我什么都沒答應,什么也沒說,但他已經知道我的答案。 他以著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坐進副駕駛,扣安全帶時小聲嘀咕了一句。 “以后這個位置只有我能坐?!?/br> 我一下看向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 “什么什么?”他扣好安全帶,打了個響指道,“準備好了,出發吧?!?/br> 第22章 理性死了 商牧梟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從酒柜里挑了支奔富干紅,熟練地打開瓶蓋,又拿出兩只杯子。 “今天月亮還挺圓,你教我看月亮吧?!蓖t酒杯里倒上酒,他把其中一杯遞給我,自己端著另一杯朝客廳陽臺走去。 盯著他的背影,我抿了口杯子里的酒,濃郁的葡萄香混合著酒香迅速占領整個口腔,回味帶著輕微的酸以及合適的澀。 放到以前,我必定會花些功夫好好品嘗這杯美酒,感受單寧在舌尖彌漫的奇妙體驗,絕不辜負釀酒師賦予這支酒的心血。但現在我毫無心情慢慢品酒,只是想快點結束今晚的一切。 我到底為什么要把他帶回家? 帶著這樣的疑惑,我仰頭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液,空杯放在吧臺,控制著輪椅朝商牧梟而去。 “去旁邊待著,我調整好了你再來?!蔽亿s他去一邊,打開望遠鏡電源,開始校準角度。 調試時,商牧梟就安靜地環胸靠在一邊,轉著酒杯,并不說話。等差不多了,我讓開位置招手叫他過來。 “這么快啊?!彼麑⒕票诺讲鑾咨?,再次上前。 我告訴他望遠鏡各個部位的名稱以及作用,接著將手控器交給他,讓他自己看。 他彎下身,小心貼近目鏡,等看清望遠鏡所呈現的畫面時,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嘆。 “好丑?!?/br> 月亮從古至今承載了人類眾多美好的想象,蟾宮嫦娥,桂樹玉兔,詩句中也多以美玉相稱??墒聦嵣纤⒎丘嵉挠癖P,上頭更沒有貌美的仙子,有的只是大片的月海,崎嶇的山脈,無數的隕石坑。 “月球沒有大氣層緩沖,任何物質撞擊它都會在表面留下清晰的痕跡,又因為沒有空氣和風,使它難以形成風化作用,導致這些痕跡經年累月無法抹滅。你所看到的每一個細微的凹陷,可能都已經存在了上億年?!?/br> 只憑rou眼便能目睹這些古老的痕跡,在我看來是十分可貴的經歷,商牧梟卻有些難以理解。 “觀察這些坑這么有意思嗎?” “這些坑都有名字?!蔽艺f,“最北端,你能看到的那面有條狹長的陰影,那是冷海。它下面是同樣狹長的月陸,中間的坑叫做柏拉圖,東邊一點的是亞里士多德,亞里士多德下方一大片陰影是澄海,越過它就能達到笛卡爾高原?!?/br> “所以說,哲學家都住在月球上?!彼χ痤^,見我沒有反應,只得進一步解釋道,“某位國外戲劇家的名言,諷刺哲學家滿嘴空話,不能腳踏實地?!?/br> 雖然有部分哲學家的確如此,但并非所有人都這樣,這話不免有失偏頗。 “我不這樣?!蔽移睬遄约?。 “你有另外的問題?!彼岄_一些,問,“左邊那塊陰影是什么?我感覺它在動?!?/br> 動?我以為是有什么小蟲子,湊近了去看目鏡。 視野一片清晰,什么都沒有。不存在小蟲子,也沒有什么會動的陰影。 我狐疑地抬起頭:“什么也沒……”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雙灼熱的唇吻住。 我的大腦從那一刻開始宕機,什么也無法思考。 齒縫被充滿酒香的舌尖挑開,與日常給人的印象不同,他并不冒進,只是溫柔的試探。 他像是最耐心的獵人,知道怎么表現得友好,來降低獵物的警戒心。 獵物當然覺察到危險,但面對他的攻勢卻還是毫無辦法,只能滿懷壯烈,以赴死之心踩進他的陷進。 睫毛止不住地輕顫,手指一點點彼此絞緊,我甚至忘了怎樣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