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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傷哪里來的?之前有嗎?我怎么不記得?!彼隽朔瞿樕系难坨R,湊近了想要看得更仔細。 我藏了藏,沒讓她看太清。 “有,你沒看仔細吧。我上禮拜不小心摔的,腿上也有,不過已經好的差不多了?!?/br> “你摔了?怎么摔的?哪里摔的?腿沒事吧?”她一連問了好些問題,完全不懷疑我話語的真實性。 “我餓了,我們直接去吃飯吧?!蔽矣幸饣乇?,她的問題一個不答,只專心第一等人生大計。 “哎呀你……”她撬不開我的嘴,有被氣到,但偏偏又對我無可奈何,只一會兒便自己追了上來,“那去我上次說的那家吃吧?” 本以為畫展一役后,我與商牧梟的緣分便徹底了了,若非校園偶遇、他姐結婚,私下該不大有機會再遇上。 可沒想到第二天我就又遇上他了,還是在自家門口。 他渾身濕透地擋住我去路,雨水從發尖滴落,順著眼尾滑下,像只神氣不再的落水狗。 第13章 你來做我的寶石吧 “是這樣的……”繆姐聲音有些低沉,面色凝重,“我們小組的黃老先生,昨天不幸病逝了?!?/br> 此話一出,眾人一片嘩然。 “怎么會……” “這病是很快的,老黃都這么大歲數了……” “上禮拜感覺他還好好的,太可惜了……” 雖然我沒來參加過幾次活動,對小組成員還不是很熟悉,但上周還說說笑笑的人這周就突然離世了,任誰都會感到唏噓。 印象里,黃老先生是個十分隨和的老人家。七十多歲了,白發蒼蒼,精神看起來很好,不說都沒人會信他是名癌癥病人。 據說他是在一年前查出肺癌的,醫生讓他化療,他覺得年紀大了,未必撐得過,只進行了保守治療,另外再給自己報了個心理互助小組來調節心情。 “黃老先生留下了一封信,指名是要給互助小組的各位的,大家一起聽一下吧?!绷谓銓⒁恢蹦迷谑种械陌咨欧馑洪_,取出里面的信紙,當著大家的面念了起來。 “大家再見,下次見!” “下次見?!?/br> 六名小組成員一一別過,出了體育館才發現外面下起了大雨。 我有些發愁,今天出門時忘了看天氣預報,我沒帶傘。 “老,老師……”身后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 我回頭看去,是那個膽小羞澀的高中女孩。 她被人直視似乎就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了,盯著我的臉足足愣了三四秒,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樣從包里掏出一把傘。 “您……您沒帶傘吧?我,我可以送您到車上?!?/br> 我看了眼她的傘,是屬于少女的粉色。 “謝謝?!蔽逸p聲道。 雨有些大,她的傘全都遮在我的頭頂,到停車位的短短幾步路自己半邊身體都淋濕了。 我不太好意思白受她這恩惠,詢問她家在哪兒,打算送她一程。 “不用不用的,太麻煩了……”女孩忙擺手謝絕,“我自己坐公交車回去就好的?!?/br> 這天氣在公交站站五分鐘都很要命,更何況她衣服還濕了。我看她握著傘的手整個都被凍紅了,猜她應該很冷。 “上來,快點?!蔽也蛔杂X帶上點上課時的嚴厲,女孩一哆嗦,果然乖乖上了車。 她家住在學校的另一頭,與我家是徹底的兩個方向。 兩個人一輛車,總不說話有些奇怪,奈何女孩性格內向,我也不是多話的人,只是一開始說了兩句,之后便再沒有互動。 “老師,死亡是什么樣的呢?”快到目的地時,女孩毫無預兆開口。 我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探討“死亡”是哲學永遠的主題,但要將它定性卻很難。 “有哲學家認為,rou體的消亡并非真正的死亡,真正的死亡是意志的泯滅。一個人rou體死亡,但意志長存,他便永遠活在世間。一個人雖然活著,可意志早已不再,活得猶如行尸走rou,那這個人活著也是死的?!?/br> 女孩靜了片刻,又道:“黃爺爺的意志……還在嗎?” “你看過《尋夢環游記》嗎?” “啊……”女孩愣了愣才道,“看過?!?/br> 其實我沒有看過,但余喜喜看過第二天來學校將整個劇情都跟我復述了一遍,說到動情處還哭起來,認為此片無可超越。 “只要我們還記掛他,他就還在?!蔽艺f,“你可以這樣認為?!?/br> 女孩下車時又和我道了謝,還是不敢看我,但話語流暢許多,好像已在心中模擬了多遍。 “謝謝您。我明年就要高考了,希望能考上清灣大學哲學系,成為您真正的學生?!彼_門撐傘,忽然又回頭,“那個……您可以叫我天兒?!?/br> 第一次參加小組活動,每個成員都有自我介紹,我記得她姓于。 “嗯。小心濕滑?!?/br> 我同她告別,設置了回家的導航。 車內寂靜無聲,開著車,腦海里不自覺又想起黃老先生的信。不怪于天兒忽然多愁善感,在聽過那樣一封訣別信后,沒有人還能對死亡無動于衷。 “眾位小友,當你們讀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不在人世。我黃寅國雖與各位相識不久,但也算彼此交心。人生最后的時刻,我想給不快樂的各位支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