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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前我覺得不可能的事情,不過是沈太太輕描淡寫的一頓飯rdquo;。但我知道那是沈家,是沈太太的能量和面子,與我沒太大關系。我仍是那個沒進行過系統學習和訓練、憑自己自娛自樂學習到一些技能,不知自己真實能力幾何的方疏默。因此以這樣的我去認識業界大牛,我總懷著不自量力的心情,也怕給沈太太這位介紹人丟臉。 但如此珍貴的機會,吸引力是巨大的。我既緊張又期待,心情復雜而難以言表。 沈太太確實對這件事上了心,很快,她便打電話給我,讓我同沈令戈第二天去沈家吃飯,又叮囑我帶上作品集或者學術論文之類能展現水平的東西,到時候可以直接給江教授先評判一下水平或者幫忙修改。 我想這大約是那位江教授的意思。 寧崇美術學院每年的研究生招生考試在九月份的下旬會有一次關于作品集或者其他相關材料的初審環節,初審通過才可以報名之后的考試。而我想要報考的設計學院初審要提交一本作品集、一篇個人學術論文和一篇對所研究方向的思考與認識。這些東西需要在截止日期之前郵寄到學校。 在網上搜集資料時,許多同樣報考寧美的人大約從前半年就開始作品集的整理,加上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本專業的學生,在學校時就有老師指導,所以準備得很充分。而我雖然之前一直有報考的想法,但因為搖擺不定、猶豫不決,連有意整理仿佛同樣變得心虛而拖沓。算上確定辭職后的準備時間,似乎也過于倉促。 好在我從未將畫畫當做負擔,連工作最忙時也沒有放下過畫筆,因此積累下的作品畫稿良多。先不論優秀與否,攢出一本作品集是綽綽有余了。只是質量高低,我由于接觸得不多,自己無法判斷,更別說差在哪里、要怎么改。還有個人學術論文,我甚至都沒有接觸過設計專業正式的本科理論課程,論文自然是參考多多,過程中焦頭爛額地思考、緊趕慢趕地完成了。而寧美的初審近在咫尺,我卻對自己初審材料的準備全無把握,不免感到焦慮mdash;mdash;甚至連體重都下降了。 此時沈太太安排的見面,于我簡直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想必是了解流程的江教授在沈太太告知情況以后提出的體貼建議。還未見到江清燃教授本人,我已是感激的狀態。 次日,沈令戈驅車,載著我前往沈家。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來沈家,與沈太太和沈先生也變得熟稔,所以不再感到拘謹。他們似乎已經完全將我當做家人看待,我自然感受得到,便慢慢放松下來mdash;mdash;也將他們看做父母一樣??傊?,沈令戈和沈家對我毫無隔閡,處處細致愛護和照顧,我也想反過來以同樣態度相待。那結果便是我們走向一家人的過程自然而融洽。 不知別人如何,對于我自己,則一直是懷著感恩和溫暖的情緒,慶幸而不可思議。 但這一次回去,因為多了另一層任務,外加我向來不太會表現自己,生怕江教授不喜歡我,所以格外緊張。前一晚我為了到底是穿男裝還是女裝糾結許久。 沈令戈說讓我自己感到舒服便好,不需要過于鄭重。 我已經習慣了沈令戈因為偏愛而不由自主帶上的濾鏡,他有時只顧我本人開心與否的感受,甚至給我一種昏君的錯覺。因此我在試衣間徘徊,聞言輕笑,但并不把他的意見當真。 誰知他從后面抱住我,說:不相信我的話?rdquo; 我裝傻道:沒有啊,我正在認真思考你的意見。rdquo; 沈令戈怎么會看不透我在想什么。他微一笑,眼神卻深邃危險,懲罰性地輕輕咬了咬我的臉頰:江伯伯為人不拘小節,一貫是不習慣正式的做派,所以你隨意點對待更有可能合他的眼緣。而且一旦你要跟著他學習,之后少不了經常見面。你又習慣女裝,何不在第一面就對他坦誠,省得以后他多余產生被蒙騙之感,也讓你自己自在一些。江伯伯身處時尚先鋒的圈子,見多識廣,你真的不需要有負擔。rdquo; 我怔怔地看著低聲向我解釋的沈令戈。我忽覺我錯了,是我用膚淺的想法去揣測沈令戈了。他固然愛我,卻不是不識大體。罔顧大局的人mdash;mdash;我將他比作昏君是對他的誤解和污蔑,簡直笑話。 沈令戈心思深沉,總習慣將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讓事情按照自己的預期發展。如此周到聰明的他,又怎么會不清楚什么是對我好,什么是對我不好。他只是考慮了所有之后,盡力能讓我擁有恣意任性的空間。而沈令戈卻內斂寡言,不是邀功的性格,絕不會主動說他考慮了多少、又做了多少。 沈令戈垂眼,視線與怔愣的我相觸,彎了彎眼角:怎么了?rdquo; 我張了張嘴,呆呆地說:我真是要被沈先生迷死了。rdquo; 他低笑,吻我的嘴唇。 其實,除了讓我更愛他,沈令戈為我的付出和照顧,每每讓我心房酸脹,莫名心疼。因為每一次我都以為觸碰到了他對我的愛的邊界,然而事實總讓我一次次發現,那感情比我想象得深沉包容得多,似深海,似宇宙,沒有盡頭。 在沈令戈冷淡內斂的外在表現下,我恍惚間,如轉瞬即逝的靈感,抓住了一絲他是在用力愛我、而非游刃有余的證據。那隱秘的流露甚至發亮發燙,仿佛會灼傷我追逐探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