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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哎mdash;mdash;rdquo;栗子長長地嘆了口氣,說:談戀愛好幸福啊,我也好想談戀愛。rdquo; 我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那之前一有人追你,你就不勝其煩,每每都要跟我吐槽打攪了你的生活。那么多人沒有一個能打動你,我看你根本沒有認真考慮過戀愛的事情,就是嘴上說說。rdquo; 栗子吐了吐舌頭,卻理直氣壯地撒嬌:這樣說也不是不可以啦,主要是如果真有人表現出想要進入我的生活的舉動,我總會有點抗拒的感覺,很不自在,真是很受到打擾。我就會想,是追星不好玩還是動漫不好看?一個人可以做的事情那么多、那么自由,為什么非要硬生生地加一個人進來,我不太愿意......而且,他們都不帥誒,不合我這種顏狗的眼緣,嘿嘿。rdquo; 其實我不太能理解栗子的想法。 栗子同我一般的年紀,來自十分幸福美滿的家庭。她曾經邀請我去她的家里做客,有寡言卻和藹的父親,溫柔體貼的母親,年幼活潑的弟弟,姐弟的感情很好;再遠一些,栗子的姑姑和舅舅兩家與她們家也很親近,堂表兄弟姐妹一個不少,關系都很和睦。每次稍長一些的假期結束,栗子從家里回來,仿佛是剛充滿電,活力滿滿。而當她跟我講起假期里在家里的趣事,也離不開家庭成員的出現,她會無意識地帶著笑抱怨家里太鬧騰,熱鬧得讓人苦惱。 我每次聽著,也會不自覺地跟著她一起笑,心里偶有羨慕:這大概是愉悅又甜蜜的煩惱吧。畢竟我與家人的聯系少得可憐mdash;mdash;其實也只是指母親,我那不負責的父親早在與母親離婚之后再沒見過人影。上了大學以后,我自覺終于逃離沒有人真正在意我、喜歡我、愛我的家,但同時感覺到似乎母親和繼父也都松了口氣。我又一次在清醒中失落了mdash;mdash;雖然我一直清楚自己的分量和所處的尷尬位置。 除了大學的第一年我從家里拿了學費,之后便自己打工上學,再沒有向家里要過一分錢,似乎從那時開始與家中原本就不多的聯系開始一點一點減弱。工作以后我在每個月的月底固定給母親匯錢,我們之間的通話反而更少了,幾近于無??赡苁俏译[約意識到每次打電話給母親時,她都有別的事情正忙,或緊急或悠閑,話筒里傳來家里熱鬧的說話聲、電視機聲或者別的生機勃勃、滿溢生活氣息的聲音,而我的電話是如此地不合時宜,更像是身份尷尬的人橫來的打攪。我幾乎不需要什么敏感的心竅和眼色就能感覺到母親的敷衍以及疏離,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控制我,而我企圖汲取真摯母愛的最后一隅和固執堅持,消失了。 漸漸地,我便也自覺地少出現,不再去做掃興的人。這一年來,我與母親只在節假日互通電話,講話也沒有幾句,干巴巴地互問近況、祝福,再關心一下,一通任務似的電話就打完了。每次我都會低落許久。 所以,與席暮柏在一起的五年,我確實十分依賴他、需要他,幾乎將他當成除了喬依楠和戚昱之外我所有的感情寄托。我知道那是病態的,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有一次,栗子與我分享她看一本書的感想。栗子說其中有一個配角Z,父母早亡,給他留下大筆財產,但是Z一直都過得不開心。 我問她為什么會用但是rdquo;兩個字,Z不開心不是應該的嗎?他沒有家人,一直都很孤獨。 栗子語氣輕描淡寫而無辜,說:但Z有錢呀,還有朋友。雖然到書的結尾他都沒有愛人,但以后一定會有的。他衣食無憂、生活安穩已經比世界上的很多人幸福了,還有更多衣不蔽體、流離失所的人。父母雙亡更像是上天對Z的歷練,換角度想想,他應該開心一點。rdquo; 我張了張嘴,竟然一時卡了殼,不知道該如何跟栗子說:不是的rdquo;。畢竟在栗子看來,似乎基本生理需求都不能保障更值得人悲痛和可憐。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因為不吃飯不喝水就會死,而其他的卻不會危及生命。那時的我在心里無聲地吶喊:不是這樣的,沒有家人、感受不到親情,活著也不好受。 獨自一個人生活在這個偌大的世界上,茫茫人海中沒有屬于自己的、一直有人等待的、可以毫無顧忌說回去就回去的家,仿佛比別人少了活在世上的底氣和支柱。那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仿佛無根的浮萍,每天都與無數人擦肩而過,卻沒有一個自己能理直氣壯地留住,也不知道自己生活的意義是什么,未來該去往哪里。 而當人越擁有什么越不會重視什么,比如栗子?;蛟S是家人的存在太理所應當,她反倒不會覺得有多重要、人物有多惶恐迷茫,提到那種無依無靠更像是戲劇性的屬性或者無所謂的經歷。 剛上大學的時候,每次放假,聽著周圍同學興致勃勃地商量訂回家的車票,我都沒話可說,保持沉默,因為我不打算回家。當他們想起來問我的時候,我都會表現得鎮定自若,回答說要打工或者要留校學習。然后大家就會開玩笑般捶胸頓足:看看人家疏默,再看看咱們,廢物一個個!rdquo;很快大家忘記這茬,轉而接著聊起假期安排。 我隱瞞窘迫的事實,尷尬的家庭,不想看到別人同情的目光。 那時候十八歲的我,真的很想和別人一樣,有可以口是心非地抱怨也永遠可以理所當然當做后盾的家。后來和席暮柏在一起,我不想他因為我的家庭對我有不好的看法也隱瞞了下來,直到后來畢業同居才將一切向他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