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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討厭油條豆漿,可此時此刻,就是吃不下去。 隨后,周宏遠百無聊賴地躺回床上,睡不著,卻也提不起什么精神。程毓怕他無聊,特地買了碟片放在家里,可他連打開電視和DVD的精力都沒有,就只想這么躺著。中午程毓照例是不回家的,周宏遠也懶得吃東西,半睡半醒地,在床上躺了一天。待到四五點了,想起還要給程毓做晚飯,才渾渾噩噩的起身 他甩了甩頭,做了個簡單的西紅柿雞蛋面,香味兒往鼻子里一竄,直逼胃里去,隨后,一股空虛從心底往上冒,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焦躁,鎖著眉頭晃著腿等程毓回家。 好在程毓沒加班,到點兒就回家了,在玄關處換過拖鞋后,朝自己的侄子笑了兩下,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有著整個銀河的星星,他問道,“假期生活怎么樣?” 周宏遠的嘴張了張,他怎么能說不好呢?他怎么能擾了自己心愛之人的興致呢?他唯有對程毓說,“挺好的,看了會兒電視?!?/br> 程毓湊過來摸摸他的腦袋,興高采烈地提議道,“要不要給你報個旅行團?出去轉轉?我們隔壁部門的李大姐,他家孩子也今年中考,李大姐給他報了去江浙滬的旅游團,你要不要跟他一起?” 出去旅游是周宏遠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起初是因為窮,后來日子過得好了,卻仍緊巴習慣了,舍不得亂花錢,他盯著程毓看了許久,最后問,“你也去么?” 程毓隨口答道,“我不成,這個月行里忙,就算休假也要等到八月了?!?/br> 周宏遠的頭搭在程毓的肩膀上,嗅著熟悉的味道,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那我們八月一起去吧?!?/br> 程毓滿口答應,讓周宏遠好好想想去哪玩。 周宏遠一天沒吃飯,狼吞虎咽的將自己碗里的面條吃光了,還覺得意猶未盡,程毓看出他沒吃飽來,笑著將自己的碗推給他,只說自己吃不了了,撞上周宏遠略顯古怪的眼神后,程毓才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的侄子是個極其“雞毛”的小潔癖。他有些尷尬的將手放在碗邊兒上,“嗨,我忘了你不吃別人吃過的東西?!闭f著,正要將碗拿回去,卻被周宏遠握住手,周宏遠沖他搖了搖頭,說,“你又不是別人?!?/br> 程毓笑了笑,說,“嗯,不嫌棄叔叔你就吃了吧,叔叔吃飽了?!?/br> 周宏遠沒推脫,將程毓吃過的面條,連湯水都不剩,統統吃進了肚里。等到他站在水池邊洗碗時,才恍恍惚惚的想到,自己這樣奪人口中之食著實不太好,可當時的他已經顧不了太多了,他實在太想與程毓有些更親密的接觸了。 吃過飯后,程毓坐在餐桌前翻雜志,是本裝修雜志,從薇姐那里借來的,雜志上花花綠綠的盡是圖片,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設計風格和裝潢介紹,他饒有興致的把周宏遠叫到身邊,指著雜志,問,“你喜歡哪種設計?” 周宏遠看著程毓的臉,認真的說,“你喜歡的我都喜歡?!?/br> 程毓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兩秒鐘,緊接著笑著揉周宏遠的軟發,“你這孩子,跟叔叔客氣什么?” 周宏遠垂下頭去。又是孩子,今晚程毓已經說過兩次孩子了。周宏遠無數次慶幸自己能夠成為程毓口中的孩子,若非自己是個孩子,大概一輩子都沒機會與程毓這樣的人朝夕相對,可他又無比痛恨孩子這兩個字,因為他是個孩子,所以注定與程毓無緣。 程毓看不透周宏遠的這些心思,只當他心思重,事到如今仍與自己見外,心中有些酸楚,只盤算著,相處那么久,難道自己還沒給予宏遠足夠的安全感么?還是他根本看不透自己的心?可轉念又覺得,這孩子著實招人心疼,這樣的性子,也只怪從小的生活環境。 程毓知道,自己是長輩,是監護人,是周宏遠全部而唯一的依靠,周宏遠的衣食住行,全都仰仗自己的給予,而他大多數的快樂與憂愁,也皆是自己的賦予,這樣無助的、敏感的孩子,讓程毓如何能不心疼呢?他只想給他多一點,更多一點的快樂和純粹的幸福安寧。 程毓暫且岔過這個話題,轉而說,“等到了**月份,房子分下來,咱們就開始裝修,差不多年前就可以搬進去。新房子的位置很好,離省實驗很近,坐公交二十分鐘就能到。而且呀,等搬了家,你就可以有自己的房間了,咱們買個大書桌……” 程毓后面說了些什么,周宏遠已經聽不大清楚了,耳邊反復回旋著的,唯有程毓的那句,“你就可以有自己的房間了?!?/br> 周宏遠本該很開心的,他最討厭的莫過于肢體接觸,兩個人緊挨著睡,總不免碰在一起,冬天還好說,夏天簡直是災難,汗水連成一片,黏黏膩膩的,箍在身上,別說有多討厭了,更何況程毓又不是一個干凈整潔的人,每每看到程毓隨手亂丟的衣服和襪子,他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事實上,周宏遠與程毓有著太多的性格差異,他也曾無數次暗自氣惱程毓的不拘小節與大大咧咧,可再多次的氣惱,下一秒也只能乖乖的為程毓將衣物收好。他是這般為程毓著迷,又是這般的依賴著自己的神祇。他不知道自己的理想與未來是什么,他只知道,程毓就是他全部的夢想與安全感。所以,就算程毓將襪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將襪子放在自己枕頭邊,就算是程毓總是穿著臟衣服上床,他都愿意與程毓睡在一起,他都希望程毓能安安靜靜的待在自己身邊,哪怕什么話都不說,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聽到他平緩的呼吸,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味,就足以讓周宏遠幸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