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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坐的都是十三四的大小伙子,最是能吃的年紀,崔老師為人大方地很,點了一桌子的菜來,鄭明坤本就能吃,瞧見rou就流口水,還沒等崔老師發表完自己的長篇大論、所思所想,就迫不及待的偷偷夾了塊兒牛rou塞進嘴里。剩下的幾個猴精兒看見班長大人偷吃,一個個也不甘落后,到最后,崔老師的話講完了,一盤兒牛rou也見了底兒。 崔老師自是不會與這幫孩子一般見識,輕咳了幾下,說,“你們吃,你們吃?!?/br> 籃球隊的孩子們都是活潑好動主,崔老師又開得起玩笑,席間一片歡聲笑語,好不熱鬧,吵吵嚷嚷著,一頓飯吃到九點多才結束。 走出飯店,幾個擔心孩子的家長都在門口候著了,程毓自然也不例外。周宏遠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卻沒感到意外,沖自己的叔叔說,“這么晚了,你忙了一天,還出來折騰什么???” 程毓訕訕地笑了一下,說,“這不是擔心你么?!?/br> 周宏遠無奈,“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女生,有什么可擔心的?!彼€想說,這世上明明只有你一個人想要我,哪里會有什么危險呢?只不過這句話,他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的。 程毓就著昏暗的燈光看著這個已經快跟自己一樣高的大男孩兒,緩緩地說,“你呀,多大在叔叔心中都是孩子呀?!?/br> 第22章 2005年的七月,拖沓了一年的官司終于判了下來,此次糾紛,孔德諍一家共賠償周宏遠治療費兩萬元,學校賠償一萬元。 學校的賠償款很快打進了程毓的賬戶,而孔父孔母則拖拖踏踏,一直到臨近開學,才勉強湊齊了兩萬塊錢。 程毓再無力與誰撕扯這事情。他已經付出了足夠多的后果,又豈是這薄薄三沓人民幣可以償還。不過,不論怎么說,這三萬塊錢都極大的緩解了程毓的經濟壓力,將僅剩的房貸還清后,還剩下了一萬多塊的結余。 周末,程毓如常出門采購食物,剛一走出樓道,發現樓道口站了個矮胖黝黑的男人,男人穿著灰色的老舊工裝,褲腿上盡是白色的泥點子,瞧自己過來了,還往里走了兩步,像是專誠在等自己。 程毓是個近視眼,又碰巧沒帶眼鏡出來,只得瞇了瞇眼睛,就著樓道里晦暗的光線細細打量過去,熟悉的感覺這才從腦海中迸發,他不確定地說,“是,是魏哥吧?!?/br> 魏申聽到程毓叫自己,又朝里走了幾步,一把抓住程毓的手腕,神情里寫滿了急切,急切之余,還帶著幾絲尷尬。魏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說,“小毓,可算等到你出來了,能不能,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程毓心中生出些許的迷惑,他尋思著,難道魏申已經在這里等自己多時了么?可他明明已經找到了地方,為什么不上樓敲門去?不過,他此時的疑惑又何止這些,整個是二張和尚摸不到頭腦,問題太多,竟不知從何說起,所以他只是點點頭,然后將魏申帶去小區旁邊的茶館兒。 程毓生活的簡譜,平日不去茶館,只有偶爾李銳來找他說話的時候,兩個人才會在茶館里包個房間,再要壺鐵觀音,一坐一個下午。 程毓去前臺包了個最小的廂房。走在路上,才恍恍惚惚地記起來,當初魏大娘也是這樣一幅急切至極而又尷尬之至的表情,讓自己留了聯系方式。 魏申沒進過茶館,更沒拿這么小的茶盅喝過茶,他一口將茶喝盡了,連口都沒潤濕,又反復咂摸了一下,才嘗出些許滋味來,沖程毓“嘿嘿”干笑了兩下。 程毓沒說話。他知道,魏申不會沒有緣由的出現在J城,而魏大娘也不該對自己欲言又止。電光石火間,他突然想到,當初魏大娘拉著自己的手,猶豫不決時,周宏遠也是在的。而這次,魏申更是特意要求借一步說話…… 答案昭然若揭,讓魏家母子倆糾結不已的,必然是自己的小侄子,周宏遠。 魏申知道程毓此時必然是一肚子的疑惑,他本沒想賣關子,卻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這個眾人皆知的秘密,程毓身為當事人,不能不知,更不能平白搭進去自己的一輩子,可家門不幸,他一個外人,又該從何說起呢? 他思量了許久,放下連熱氣都散盡的茶盅,斟酌著開口,“小毓,你常年不跟家里聯系,有些事可能不清楚。你哥當時跟李艷華是奉子成婚,辦酒席的時候,李艷華都已經顯懷了。我媽說,至少四個月的身孕是有了的?!?/br> 程毓眨了兩下眼,一時沒反應過來魏申話中的意味,他看向魏申的眼睛,得到的是一個曖昧而尷尬的神情,程毓心里一顫,緊接著,一種奇異的惶恐從上到下將程毓籠罩,最后,是入贅冰窖般的寒冷。程毓忍不住端起茶盅,小口抿了一下,盯著魏申,示意他繼續說。 魏申垂了垂眼睛,糾結萬分得揉著自己本就稀疏而油膩的頭發,“李艷華在十里八村的名聲很差,那時我們都在傳……傳她肚子里懷的,未必是你們老周家的種?!?/br> 程毓想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曾經也是老周家的一份子。他的嘴唇猛地哆嗦了一下,穩了穩心神,才反問道,“若宏遠不是我哥的骨rou,我哥又怎么可能忍下這口惡氣?” 魏申生怕程毓不把這當回事兒,急忙解釋,“李艷華生得是個男孩兒,你家里都高興壞了,又怎么會想到這個層面?再說了,都是些傳聞,摸不著證據的事兒,他那樣一個混球,真真假假的,又哪里分得清。再說了,你哥那副樣子,也委實找不到別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