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了?！边@一次的聲音除了不確定還有遺憾，遺憾很輕，輕到像飄落的花瓣，一不小心就錯過。

    “沒關系的，我都告訴你?！?/br>
    肖戀月沒有出聲，可能是在思考彭澤鋒的話。

    黑暗中只剩下彭澤鋒的呼吸聲。

    終于，肖戀月開口了，然而卻答非所問：“我mama死了，被我爸砍死的。因為mama不要我了，所以他們吵了起來?！?/br>
    血腥殘忍的事由一個稚嫩的聲音平靜地表達出來的時候，沒人會覺得毛骨悚然，只會心疼，會想她的過往里究竟有多少苦難，讓她不得不變成這樣。

    “爸爸喜歡的人出車禍死了，所以他帶了他們的寶寶回來，和mama說只要她能好好對他，他們就能繼續一起生活下去?！?/br>
    彭澤鋒恨不得上前抓住肖戀月的手，或者直接把人抱住，可是他知道那樣只會讓肖戀月更害怕，說不定會就此消失在意識海里，讓他永遠都找不到。

    戀戀，你抱著我大哭一場好不好。

    “mama特別高興，但是弟弟說mama一定會偏心自己的小孩，哭著說要找他的mama。mama怕爸爸因為這個帶著弟弟離開，所以很想讓弟弟安心。為了證明她絕對不會偏心我，她把我帶到十字路口丟了?！?/br>
    彭澤鋒咬著牙抑制住手上的顫抖。

    “我走啊走啊，走到了門口。mama躺在庭院里，脖子上是她最喜歡的那把菜刀。爸爸摔門進去，罵了一句瘋子?！?/br>
    彭澤鋒相信肖戀月也清楚，她爸爸根本就不是因為她mama丟了她才和她爭執的，他不過是覺得女人的愛很惡心。否則，他不會在爭執錯手殺人后罵了一句瘋子后回屋，他應該一開始就去找回肖戀月。

    可她還是覺得這是她的錯，所以剛才才會連整個意識海都動搖了。

    “這不是你的錯，戀戀，你沒有錯?！迸頋射h的聲音有些啞，這些，所有的一切不該由肖戀月來承擔。

    他伸出的手仍然沒有感知到來自肖戀月的溫度，但下一秒卻有一只小手覆上了他的臉，她用哄娃娃一樣的聲音道：“哥哥，你哭了嗎，不要哭，戀戀不值得你哭?！?/br>
    第86章 囚籠篇4

    不值得？

    誰告訴你不值得的？那對人渣？他們沒有資格給你灌輸這樣的定義。

    彭澤鋒的手握住了肖戀月的手， 希望能暖一暖她冰冷的手，他的聲音比剛才正常了些許，但還是有些緊澀， “戀戀， 哥哥沒哭。還有， 值得?！?/br>
    他怕肖戀月不懂， 又補充道：“戀戀值得被所有人愛?！?/br>
    想了想彭澤鋒覺得這句話有漏洞，于是又道：“不愛你的是他們自己有問題?！?/br>
    大概是這些話太過霸道， 肖戀月許久都沒有出聲，也沒有動作。

    “戀戀?！迸頋射h的聲音已經恢復正常，“你接下來不要突然消失，回答我的問題好不好?！?/br>
    “嗯，我不走?！毙僭碌穆曇衾锍斯郧筛嗟氖恰昂濉?， 她似乎覺得彭澤鋒是個需要被哄的對象，因為她都不覺得難過的事情， 對方卻難受得想哭，一定是個需要被體貼的人。

    被小姑娘當成脆弱的人了，彭澤鋒卻一點也不想吐槽。需要被體貼呵護的明明是她，她卻把這個拿來待人。

    彭澤鋒暗自嘆了口氣， 他能做的就是把人從黑暗中帶出來。

    “戀戀你能看見我對嗎？”

    “對?！?/br>
    所以現在應該是肖戀月能看見黑暗中的東西， 而他們這些同樣身處黑暗的人則無法看到任何物體。

    “你覺得……周圍黑嗎？”

    “我不知道?！?/br>
    不覺得黑，也就是說上面的推測沒有錯。而周圍的黑暗也并不如他最開始猜想的那么壓抑與絕望。

    “你一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是嗎？”

    “嗯……很久了?！?/br>
    也就說肖戀月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環境。只是，黑暗存在了多久，又為什么存在？

    “你害怕嗎？”

    “為什么要怕？”

    肖戀月的語氣沒有起伏， 只有最后一個字的尾音微微揚起表示她對這個問題的疑問而已。她會這么問， 很大可能是因為被傷害到一定程度就無所謂了。黑暗對她來說，并不是什么可以牽動她心緒的東西了。

    “你難過嗎？”

    “難過……不， 我沒有感覺?！?/br>
    果然已經被傷到麻木了嗎？

    “你能聽見音樂嗎？”

    “什么……音樂？”

    “就是……沒什么，很美的曲子。有機會的話我寫給你?！?/br>
    彭澤鋒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肖戀月在唱歌的樣子，這曲子加上歌詞應該還是挺適合她的。

    完全不一樣的風格，卻符合她的聲音。

    旁敲側擊的問題得到的回答，還需要正面的問題的答案來完善。

    彭澤鋒怕接下來的問題會刺激到肖戀月，導致她逃開，于是他道：“戀戀，你現在抓緊我的手?！?/br>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希望手上的溫度可以代替他傳遞這樣一句話：別怕，有我在。

    肖戀月像是猜到了接下來的問題可能帶著些殘忍，她帶著覺悟應道：“好?！?/br>
    “你恨你mama嗎？”

    “……不恨?！?/br>
    沒有期望，自然不會恨。肖戀月不僅是對她mama沒有期待，她對生活也沒有期待，所以生活被攪和成什么樣子，她都無所謂，她都不會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