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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了時間,莊隅還是不滿意,但只能佝僂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朝草叢方向進發。他不敢太早過去,若是先于客人被護工發現,會被拎回去關在小黑屋子中。 但客人在場的話,那么院長和護工們就會裝出一副好人樣子,不會過于為難他,莊隅對于他們的偽善感到惡寒。 沒幾分鐘,莊隅就蹲在了柵欄旁,灌木茂盛,薔薇花攀附在上,撒發著沁人的芬芳??纱藭r的莊隅卻無暇估計這些,他側著耳朵傾聽聲音,汽車摩擦地面,已經有速度快的客人來到這里了。 還不到時間。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莊隅依舊沒有聽到前院小伙伴的聲音。 往常在客人下車時,院長會組織所有聽話的乖孩子站成長隊,然后大聲喊出“謝謝您的關心,歡迎到訪”之類的口號??墒墙裉觳恢莱隽耸裁匆馔?,遲遲沒有動靜。 對于所有的不可計劃的因素,莊隅都不敢忽視,他決定再等一會兒。 “莊隅,你干什么呢??!” 王娟本打算到廚房查看剝花生的進度,結果沒找到莊隅,問了幾個小孩兒被指引到了墻邊。然后就看見莊隅這小兔崽子換上新的衣服,王娟眼睛一轉,明白他是想要偷偷跑去前院。 “小王八羔子,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給我過來!” 王娟怒不可遏,莊隅竟然敢違抗自己的指令,便隨手從一邊順來一根木棍,氣勢洶洶地朝莊隅走過去。 在福利院中,這些孩子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甚至其中有些還帶著病,柔弱得就像圈養的小雞仔,任人宰割,沒有反駁的話語權。 護工們也喜歡對他們呼來喝去,指示他們做粗活,他們也任勞任怨,稍微對他們好一些便感激涕零。這些孩子大多都是如此,可王娟發現莊隅就是個狐貍崽子,看著乖巧,心眼可不少,事實果然如她所料。 “再給你一次機會,我數五個數……” 莊隅聽到王娟的聲音時,著實被嚇了一跳,握著拳頭,恐懼地咬著嘴唇。 “五,四……”王娟狼似地盯著莊隅,口中念著倒計時,“你要干嘛……” 莊隅沒等她數完,一個猛子扎進了灌木叢中,枝葉荊條刮擦著他稚嫩的皮膚,莊隅用手臂護住自己的臉頰,摸索著那道能經過人的空隙。 “我可以出去的!” 莊隅在心底為自己打氣,但手忙腳亂,他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個破洞,后面的王娟也急了,奔過來拿著木棍戳著莊隅,但是灌木叢枝葉繁茂擋住了她的視線,伸手去抓也夠不到莊隅,反倒被刮出了血痕。 “出來,你還想跑到哪去!到哪我都能給你抓回來?!蓖蹙暧謿庥旨?,口頭上威脅。 今天來的闊太可是個大人物,院長給他們開了好幾次會,反復告誡今日不可出差錯,若是被莊隅搞出茬子,她就別想要工錢了。 莊隅對她的聲音充耳不聞,額頭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繼續跪伏在地面上摸索。 終于。 “找到了!”莊隅的眼睛瞬間亮起來,奮不顧身地將整個身子擠進那個破洞。 然而破洞的另一側也是由滿滿的薔薇枝葉覆蓋住的,莊隅憋著一口氣,撥弄著前面橫出的灌木枝條,可是他卻沒有時間耐心地躲開薔薇的刺。 “痛……” 手臂上傳來刺痛,臉頰的皮膚也被刺破。爬了幾步距離,莊隅的眼前出現細碎的陽光,恍惚間他看見了一只手。 這只手修長且骨節分明,仿佛是一件絕美的藝術品,微泛著冷意。 好像… 好像救贖者。 “請幫幫我?!鼻f隅毫不猶豫握住那只手,然后借力從薔薇叢中爬了出來。 緊緊拉著那只手,莊隅微微彎曲著膝蓋,呼呼地喘著氣,可還沒有等他欣喜地站起來,自己整個人卻被人踹翻到地面。 “大少爺,請小心?!?/br> 身材強健的西裝男子突然出現,將那雙手的主人護在身后。 莊隅腦袋撞擊在地面上翻滾了幾圈,整個世界天翻地覆。他微瞇著眼睛,依稀間看見那個魁梧的男人掏出了一把槍。 不是玩具塑料槍。 這只槍裹挾著冷冽的鋼鐵光澤,射出的子彈能夠輕而易舉地穿透自己的身體,然后炸出一攤的血花。 “我不是故意的,咳?!鼻f隅忍下喉管里泛起的血意,癱軟在地上,因恐懼而哽咽道:“我,我只是想要爬出來?!?/br> 就算莊隅心思比同齡的孩子細膩,依舊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只知曉他差一點就死掉了。 被那把槍殺死。 “下去?!?/br> 耳畔穿來一道冰冷的命令聲,西裝保鏢聞言立即收槍走遠,縈繞在莊隅頭頂的巨大的壓迫感散去了一些。 可他的肩膀實在痛的要命,剛才那一腳的力度若是踹在胸口上,一定會骨折或是內臟出血,打著擺子跪坐在地上,莊隅揉著肩膀抬起頭,感激得望向那個救了他的人。 是一個好看的哥哥。 他的黑色眸子清澈又深不見底,英挺的鼻梁,脖頸處的皮膚細致如瓷,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穿著的衣服是挺括的黑色制服,雖然沒有過多修飾,但得體的剪裁襯著他身材高挑,趁得他像童話書中的王子那般矜貴。 “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