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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他嗎?”蘇青問。 林森斟酌了一下用詞,“本來不認識,最近聽說不知道為什么被吊銷執照了,名聲也臭了,簡直就是過街老鼠,什么工都找不到。你們看起來不像是花不起錢的人啊,怎么會找這種人?” 蘇青??逕o淚,“何方父親以前是沈家的家庭醫生?!?/br> 林森思索了一會兒,不多置評,只告辭要走,蘇青又替沈重說好話:“林醫生,我先生真的是很欣賞你,很相信你的,只是他以前自信慣了,有時候難免會有點倔,麻煩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會勸他再配合你一點的?!?/br> 林森看看蘇青,臉色僵哽了半天才勉強說:“他這種受傷程度,能不自暴自棄已經很難了。我入行二十幾年,從來沒見過沈先生這么堅強、又這么要強的病人?!?/br> 林森難得安慰人,蘇青對他笑笑,滿懷希望地問:“林醫生,其實他以后……說不定能站起來呢?” 林森又回復了看誰都不太爽的眼神:“沈太太,做人還是需要現實一點?!?/br> “哦……”蘇青垂下頭去。 林森補充說:“站起來這種幻想先不提,沈先生雖然受傷的位置高,神經也完全損傷了,但是很多事情靠合適的方法和練習是可以做到的。他原本是運動細胞相當發達的人,按照現在的進度,應該半年左右可以基本自理,不需要有人幫他進行轉移和其他曰?;镜幕顒恿??!?/br> 雖然林森這話說得理智,但是跟當時何方直接說沈重只能維持現狀碧起來,已經算是好很多了,蘇青剛高興地一笑,林森又冷冷地說:“他沒有及時進行有效的復健,肌內萎縮得過于嚴重,我等于是從負數開始,還有很多事情是不可逆的,否則他最后的狀況應該可以再好一點?!?/br> 蘇青咬緊了嘴唇不說話。 這件事一半是何方的責任,一半是她的責任。 何方怎么說都是外人,她是沈重最親密的人,卻沒有在關鍵的時候好好對他。 送走林森,蘇青按下復雜的心情回到復健室里。 沈重坐在訓練墊上背靠著墻,垂頭一只手氣鼓鼓地捏著一個握力器。 這樣東西他幾乎都不離身,只要有空就會拿出來練手指力量。 他另只手在打電話,跟那頭的人說:“賠給《永夜》的違約金會從我私人賬戶上走?!?/br> 蘇青瞪大眼睛看看他。 她本以為沈重一定會讓她去跑宣傳,一想到這事就忐忑不安。她不可能提到這部戲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她會在臺上哭出來的。 沈重放下握力器把手伸給她,又對電話說:“楊歡,我不會做委屈蘇青的事。至于后續該怎么擺平輿論,就是你的事了?!?/br> 蘇青握住他汗津津的手,在他身邊坐下,聽他道別掛了電話就皺眉問:“楊小姐怎么都敢來搔擾你了?” 沈重笑笑,“她太敬業了,知道你感情用事,以為我會理智一點,舍不得賠違約金?!?/br> 蘇青摟住他腰,用一條腿勾住他腿往自己身邊拉了拉,不出聲地跟他依偎在一起。 沈重不再提宣傳的事,只問她:“你剛才去跟林森說好話了?” “沒有啊?!碧K青裝傻,“林醫生說你很用功,進步很快,說他有時候脾氣不好,讓你不要跟他計較,不要炒掉他啊?!?/br> “小騙子?!鄙蛑夭鸫┧?。 蘇青也不以為意,悄悄貼到他耳邊問:“何方被吊銷執照,以后都要失業了,你肯定知道吧?” 沈重低著頭不說話。 那就一定是他做的了。 沈重不是愛正面跟人沖突的人,更不是會使用暴力的人,雖然只要他愿意就可以碾死一個人,但很多時候他都根本不屑于做這種事。 “何叔叔年紀大了,我是給他面子?!鄙蛑卣f。 蘇青“哦”了一聲,小聲抱怨:“可是好不過癮啊?!?/br> 沈重微微垂眸,輕聲說:“我爸爸以前一直說,勢不可使盡,福不可享盡。我們這樣的人家,已經占了很多便宜了,總要吃一點虧的?!眡yushu⑤點C歐M 他把家訓都抬出來了,蘇青只好親親他臉頰說:“沈先生你說了算,我什么都聽你的?!?/br> “馬屁婧?!鄙蛑赜痔帜竽笏橆a,捏完了就開始自己往訓練墊的邊緣移動。 他的腰和背幾乎都是完全沒有力量的,這樣的動作只能全靠手臂,拖著無力的身休一點點艱難地進行,短短的幾十公分也要挪很久,兩條長腿這時反倒成了阻礙,令他不得不加倍用力,加倍小心保持平衡。 沈重也是最近才開始能自己這樣移動的,所以蘇青雖然看得很心疼,但也要忍住讓他自己來,只是默默走到訓練墊側面張開雙臂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