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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被關進訓練室里做評估的時候,蘇青就去醫生那里問他的ct和mri結果。 他的臟器功能基本都恢復得不錯,但完全損傷的頸椎神經卻絲毫沒有起色,醫生都覺得很奇怪,問蘇青要不要把神經康復的藥停了,“這些藥對沈先生好像一直都沒有用處,我們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病人。其他人一般多多少少都會有所好轉的?!?/br> 蘇青忍住心頭的怒火,問:“加大藥量可以嗎?雖然現在十八個月已經過了,但是……說不定他體質跟別人不同呢?” 醫生很理智地勸蘇青:“沈太太,其實現在這些藥吃不吃真的已經影響不大了,沈先生的注意力還多放在現有的機能上就好,他的上肢和手指都還有提升空間,通過復健可以讓他在一定范圍內提高對自己肢體的控制?!?/br> “一定范圍是多少?”蘇青問,“很有限,對不對?” “足夠努力的話,至少將來可以達到一定程度上的自理……” “不夠的?!碧K青搖搖頭,“不夠的。他一直想著要重新站起來?!?/br> 醫生也搖頭了,“沈太太,除非有醫學上的重大突破,否則以沈先生的受傷程度,這是不現實的。這話我不好跟沈先生直接講,希望你能勸勸他,讓他接受現實?!?/br> 蘇青握緊了拳頭,指甲都快陷進rou里,僵硬了一會兒說:“不管怎么樣,藥還是給他吃吧。哪怕是讓他有點希望也好?!?/br> 醫生躊躇了一下給她寫處方:“沈太太,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哦?!?/br> 蘇青管不了那么多了。 沈重做完評估出來的臉色也很差。 正常人應該有100分的機能測試,他三個多月前的評分結果是37分,這一次是38分,那個8,還是先寫了7以后改的。 他像一個考試失敗的小孩子,一直垂著頭不講話,默默地cao縱著電動輪椅去了走廊盡頭的露臺。 傍晚的秋風有點涼,吹得他手里那張評估結果的紙獵獵作響。 蘇青跟過去,在他面前蹲下,把那張紙從他手里抽出來折好,輕聲說:“是這次的醫生比上次那個要求高、打分低啦。你明明都有好轉,平時拿東西手穩了很多,胳膊和肩膀的活動范圍也有變大嘛,對不對?” 沈重面無表情看著露臺外的夕陽,許久以后才說:“我以前考98分都算發揮失常?!?/br> 蘇青握住他冰涼的手,抬頭盡力輕松地安慰道:“就算每三個月才漲一分,那一年也有四分,你要不了多少年就能回到一百分了啊?!?/br> 沈重低頭對她微微笑了一下,“青青,你不用這樣安慰我,我知道,我可能這輩子都回不到一百分了?!?/br> 夕陽照得他面色紅潤,臉上這個笑卻分外無力。 他眉眼深邃,高興時盛的光彩能醉人,難過時藏的傷感更能溺斃人。 蘇青直起身抱住他,用力撫摸他背說:“不要緊的,不管你多少分,你在我心里都是一百分,不管你現在多少分,我覺得都夠了?!?/br> 沈重木然地被她抱了很久才說:“可是我不夠。我沒奢望真的要回到一百分,但我以為自己至少應該在進步……”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又往她身上軟了軟。 剛才做測試折騰了很久,他應該已經累到坐不住了,整個人往蘇青肩上壓去。 蘇青盡力撐住他,把自己的體溫貼到他冰涼的身上。 兩個人在露臺上坐了一會兒,沈重已經開始打噴嚏,整個人都有點瑟瑟發抖。 回去的路上趕到了晚高峰,塞車堵在路上的時候沈重往外看了一眼,忽然說:“青青,這里變樣了?!?/br> 蘇青隨著他的目光往外看,那是城中最高的酒店,現在正在裝修,整個樓體都包裹了起來。 蘇青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拿一條薄毯幫他蓋好。 當年沈重就是在這棟樓的樓頂向她求婚的,他包下了頂層的旋轉餐廳帶她看夕陽,然后領她從一處隱藏的旋轉樓梯走上去,鉆進一個鑲滿玻璃花窗的小教堂。那段樓梯很窄很陡,沈重是把她公主抱上去的,她一落地就看見金紅色的夕陽透過五彩的窗戶,整個教堂就像一個夢里的萬花筒。 那天是她記憶里最浪漫的一晚,也是心情最復雜的一晚。 “可是我再也上不去那里了?!鄙蛑剞D回頭來,漠然地閉上了眼睛。 蘇青把他的左手拉到自己腿上,微微用力抻開他的手指,用自己的指尖在他掌心緩緩畫圈。 沈重的手很好看,骨rou勻停,手指修長精致,只是現在有些無力蜷曲。 “阿重?!碧K青忽然問,“是不是我的命不好?” 沈重睜開眼睛皺眉看著她。 她依舊低頭看著他掌心的紋路:“我爸爸是墜機去世的,mama是出去旅游,輪船翻掉,后來跟你結婚,你就出車禍,是不是我害了你們?” 她說著就抬起頭來,極度認真地盯住他。 沈重一時說不出話來,汽車緩緩發動前進,輕輕一晃,就晃下了蘇青眼角的一滴淚水。 “如果沒有我的話,爸媽會有另外的小孩,你也會有別的太太,你們都會好好的?!彼皖^抹抹淚水,“那天你求婚的時候,說以后我就有家人了,可是我太高興了,都忘了讓你去看一看生辰八字,說不定我就是天煞孤星,那我一個人死……” 沈重忽然用力握住她手:“蘇青!你閉嘴!” 更多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