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邏輯似乎也挑不出錯兒。

    “步封黎，惡人何苦為難惡人？你看，我們倆本就臭名昭著、惡名在外，你不僅不跟我同病相憐、惺惺相惜，反而含血噴人、誣陷于我，你這樣，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把那些給我們取名‘大燕雙惡’的人給樂壞了，你知道嗎？我們應該抱團取暖、同仇敵愾，而不是互相殘殺、彼此傷害?！?/br>
    這次輪到步封黎無語了。

    不僅無語他說的話，更無語他突然軟下來、甚至帶著一絲撒嬌的態度。

    一陣惡寒。

    青檸亦是汗噠噠。

    看來，步封黎遇到對手了，難怪并稱雙惡，還真是半斤八兩、旗鼓相當。

    “誰跟你是親者？還抱團取暖？”步封黎輕嗤，就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別跟本王扯這些有的沒的，本王沒時間，五萬將士等著呢！你不動手是吧，那本王幫你！”

    話落，“唰”地抽出腰間佩劍，揚臂一拋，長劍如虹，直直朝喜轎里面飛去。

    ??！

    眾人驚錯。

    青檸亦是大駭。

    好在曲煥反應快，目光一斂，將轎中新娘朝一邊推了一把的同時，自己也飛身而出，那柄長劍就輕擦著他的衣袂疾過，“咚”的一聲插在喜轎的轎壁上。

    “步封黎，你真動手??！”險險避開后，曲煥落于轎前，怒道。

    “本王難道跟你開玩笑的嗎？”

    曲煥一個轉眸看到了青檸：“宮千暮，你是死人嗎？站在那里一聲不吭。還不快告訴這個瘋子，我昨日有沒有廢你武功？”

    眾人都朝青檸看過來。

    步封黎亦轉眸看向她。

    眸光在她直接穿在外面的軟猬甲上略一盤旋，眼梢輕掠，瞥向曲煥，冷聲：“昨日，她可不就是差點成了死人?！?/br>
    青檸：“”

    這句話有歧義。

    在她看來，他應該指的是昨日她差點懸梁而死了。

    而在眾人看來，他指的是，她差點死在曲煥之手了。

    就像前面他說，曲煥公然到府中對她下手一樣，下手二字也是有歧義的，掐她腰、拍她屁股是下手，廢她武功也是下手，就看個人的理解了。

    “宮千暮，說話??！”曲煥催她。

    “那就說吧，你是當事人，說說也應當，”步封黎再度轉眸過來，目光微深：“好好說?！?/br>
    第316章 該多寂寞

    青檸汗。

    威脅意味那么明顯，她還能好好說嗎？

    而且，她也知道，他是為了她，就跟上次弄雷蓮湯讓她變音一樣，是為了讓大家不要懷疑她不會武功這件事。

    只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把這鍋扣在曲煥頭上，實在有點

    好難。

    她太難了。

    不想誣陷曲煥，又不想讓步封黎下不了臺、難堪。

    還不能不答，因為所有人都看著她。

    想了想，道：“武功被廢這件事”

    “罷了，”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曲煥打斷，“敢做不敢當，不是我曲某作風。是，昨日我是去了四王府，也確實趁四王妃不備，廢了她的武功?！?/br>
    一語落下，全場嘩然。

    青檸錯愕。

    步封黎亦是微微訝然。

    “但這件事不賴我，”曲煥的聲音繼續，“怪就怪四王爺，既然我跟四王爺被并稱為‘大燕雙惡’，那我們凡事就應該保持差不多，對吧？我娶了十八個女人都不會武功，四王爺怎么能娶會武功的呢？”

    眾人：“”

    這理由

    青檸看著他，不知他為何如此？

    明明沒做，為何突然主動背了這口大鍋，還找了個這么蹩腳、讓人哭笑不得的理由。

    步封黎也未做聲，同樣凝著曲煥，眸色轉深。

    曲煥還在說：“要不這樣，我們雙方各退一步，我帶我的迎親隊伍繞道走，給四王爺讓路，四王爺也不要那么血腥暴力，放過我的右手，如何？”

    青檸再次意外了。

    意外他不僅背了鍋，竟然還愿意讓路了。

    步封黎仍沉默未響，似是也在想這個男人突然如此的意圖。

    大概是見步封黎不說話，以為他不同意，曲煥又道：“雙惡雙惡，少了一惡就不成雙了，王爺如果廢了我的右手，我還能跟王爺一起作惡嗎？徒剩王爺一惡，王爺該多寂寞。再者，我若被王爺廢了手，我橙花幫的那些兄弟定然又要找王爺尋仇，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我們雙惡今日就不要交惡。今日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嘛！”

    見步封黎不做聲，青檸心里也急死。

    快答應啊，曲煥已經給了這臺階，就順勢而下??！

    想他大概是還不能拉下那面子，便也開了口：“其實，若不是此次上戰場，武功對我來說，用處也不大，廢便廢了吧，有王爺一代戰神在，我也沒什么好怕的，所以”

    青檸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步封黎眸色如刀，寒颼颼朝她瞥過來，她連忙住了口。

    一時間誰都沒再說話，曲煥也不說了，全場靜謐。

    沉默地對峙。

    良久，步封黎總算出了聲：“既然王妃開口了，那本王今日就暫且放過你，快帶著你的人滾吧！”

    青檸心口一松。

    曲煥皺皺鼻子，一臉為難道：“滾，是沒法滾的，沒有輪子，只能走?！?/br>
    說完，也不等步封黎反應，轉身，飛身上轎，順手就攬了新娘于懷中，動作輕佻，看著步封黎也笑得輕佻，大聲道：“兄弟們，我們繞道！”

    喜樂再次響起，喜轎抬起，調頭。

    轎中的曲煥一直扭頭看著步封黎，突然揚臂一擲，手里的一個什么東西脫手而出，直直飛向步封黎。

    第317章 一個人情

    眾人驚呼，第一反應是暗器，青檸也變了臉色。

    可下一瞬就發現不是，像是一個紙團。

    步封黎伸手接住，就是一個揉作一團的紙團。

    看了曲煥一眼，步封黎垂眸，不徐不疾展開紙團。

    是一張字條。

    【步封黎，記住今日你欠我一個人情?！?/br>
    五指一收，將紙團攥于掌心，步封黎抬眼望向已經遠去的大隊人馬，鳳眸微瞇。

    “繼續出發吧?！笔栈匾暰€，涼涼掃了青檸一眼，步封黎吩咐邊上先行軍的首領。

    “是！”對方領命，對著后頭兵士朗聲道：“出發！”

    青檸也懶得理會步封黎莫名其妙的態度，快步回自己的馬車。

    步封黎打馬而行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劍還在曲煥的喜轎上，俊眉微攏。

    側首吩咐鐘力：“再替本王準備一把劍?！?/br>
    這廂喜轎上，曲煥伸手拔下刺在轎壁上的長劍，執于手中，垂目靜看。

    手指輕輕撫過鋒利的劍身，從劍柄到劍尖。

    然后，握住劍柄，“唰唰唰”刺了幾個招式。

    復又收回，拿在手里看。

    后又扭頭將喜轎里自己的佩劍抽出來，扔在一旁，將步封黎的這把劍插進騰出來的空劍鞘中，握在手里。

    接下來一路都很順暢，黃昏的時候，到了一小鎮。

    因為接下來就要進山，考慮到山高林密，夜行多有不便且危險，步封黎讓大家在山腳下扎營休息，天亮再行。

    青檸的營帳是鐘力過來幫她扎的，她就在邊上打打幫手。

    她看到很多兵士拾了柴禾過來，準備夜里生火，火頭軍那邊已經用石頭搭灶準備燒飯，大家都忙得不亦樂乎，步封黎則是跟幾個首領圍在一張折疊便攜的矮桌邊，邊看地圖，邊商量和交代著什么。

    營帳一搭好，青檸就進去躺下來了，肚子不舒服。

    其實白日坐在馬車上的時候，肚子就有些幽幽痛，只是現在疼得更厲害了些，這種癥狀，她熟悉，大姨媽要來了。

    步封黎提著馬燈進來的時候，她正抹黑在包袱里找湯圓給她準備的月事布。

    “怎么不掌燈？”步封黎問，將手中馬燈掛于營帳頂部的鉤子上。

    青檸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回道：“我又不知道去哪里拿燈?！?/br>
    “不知道就問啊，你沒長嘴巴嗎？白日幫曲煥說話的時候，不是挺能的嗎？”

    青檸：“”

    見她不做聲，以為她覺得自己理虧，他又輕嗤道：“是不是特別感動？曲煥這種大魔頭竟然為了你，將那樣的黑鍋都背了下來？不對，應該說為了宮千暮。所以，是不是特別羨慕宮千暮，恨不得自己是宮千暮？”

    青檸望著他，聽多了他的尖酸刻薄之語，已然習慣。

    “步封黎，我現在不想跟你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