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歡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但他的承受能力明顯比宋佳曦強一點，于是，他一臉淡定地拍了拍宋佳曦的后背，聲音不緩不慢道：“別怕別怕，五年前，你也是一個拿著霰彈槍在僵尸堆里橫沖直撞的女人，這不就是一個女鬼嗎，別害怕?！?/br>
    宋佳曦：“……”

    她這不是怕女鬼，她是被剛剛那突如其來的音樂給嚇到了好嗎??？

    回過神來的宋佳曦，有些尷尬地從梁歡的懷里撤了出來，然后輕咳了幾聲道：“那個我……其實……”

    梁歡低頭，昏暗的電影院里，她白皙粉嫩的臉頰上滿滿的都是紅暈，她又尷尬又羞澀的樣子，真的讓人忍不住想狠狠地欺負她。

    他就這么注視著宋佳曦，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伸出手來，輕輕地摸了摸她頭頂的頭發，聲音低低道：“沒事，看電影吧，再這樣下去，我怕自己會忍不住親你?！?/br>
    宋佳曦聽著他的話，一張臉頓時紅得更加厲害了。

    然而她抬起頭來，看向梁歡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轉過頭去，眼睛盯著前方的大屏幕不說話。

    只是……

    他的眼睛雖然是盯著前方大屏幕的，目光的焦點卻未曾落在屏幕上。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他在盯著眼前的大屏幕發呆一樣。

    宋佳曦抿了抿唇瓣，又看了梁歡一眼，這才轉過頭去，繼續看電影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當女鬼伴隨著恐怖音樂再次出現時，她卻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了。

    她的腦海里，滿滿的都是剛剛梁歡的側臉——落寞中帶著一點悲傷。

    她就這么坐在他旁邊，心不在焉地看完了這部電影，梁歡也一直保持著發呆的姿勢，直到電影終場。

    從昏暗的放映廳里走出來，回到燈光耀眼的商場里之后，宋佳曦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梁歡朝著她揚了揚手里的車鑰匙道：“走吧，我開車送你回去?！?/br>
    “嗯?！边@一次，宋佳曦難得的，沒有拒絕。

    開車回去的路上，梁歡也沒怎么說話，宋佳曦坐在副駕駛上，只覺得車子里的氣氛有些靜默的尷尬。。

    她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第196章 是我不好……

    “沒有?！绷簹g白皙修長的手指覆在方向盤上，目光看著前面的路，低低地回答了一句。

    路邊的燈光，一下又一下，晃過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在他的臉頰上留下片刻的光明，又陷入暗沉的陰影，就這樣周而復始，不斷交錯。

    宋佳曦聽著他的回答，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么才好。

    他好像并不是很想繼續說話的樣子，她遲疑了一下，就也沒有繼續問些什么。

    車廂內，又是片刻的靜默之后，梁歡終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我不在的這五年，你害怕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嗎？？”

    “什么？？”宋佳曦一愣，轉過頭來，一雙圓潤的眼眸直直地盯著他。

    梁歡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自責與難過，他看著前方的路面，聲音低低地繼續道：“剛分手的那段日子，一定很難過吧，那么難過的日子里，我卻沒有陪在你身邊……”

    “我離開之后，只剩下你一個人，在滿是回憶的校園里，走我們曾經一起走過的路，吃我們曾經一起吃過的食堂，去我們曾經一起去過的教學樓和自習室，那些日子你都是怎么過來的？？”

    梁歡說著說著，突然轉過頭來，看了宋佳曦一眼。

    宋佳曦連忙將頭轉回去，看著車窗外面的景色，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道：“沒什么，都過去了?！?/br>
    “嗯……”梁歡輕輕地應了一聲，繼續開著車，語氣有些疲倦道：“我一直以為你很堅強，很樂觀，直到剛才你被電影屏幕上突然出現的女鬼嚇得撲進我懷里時，我才反應過來，其實你也很弱小，很需要我的保護……”

    “當初分手的時候，我怕自己繼續留在這里會很難受，所以才選擇去國外留學，其實說白了，這不過是一種逃避而已，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有想到，我在選擇離開的同時，也將你拋下了……”

    “這么多年，我總是會夢到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br>
    “你還記得嗎，在那場迎新生的辯論賽上，我對你說過，如果是你的話，我肯定不會分手的?！?/br>
    梁歡說著說著，再次嘆了一口氣道：“是我不好……沒能遵守當初的約定?！?/br>
    宋佳曦坐在副駕駛上，眼睛看著車窗外不停掠過的路燈，眼淚卻是止不住的一顆接著一顆地往下掉。

    她眨了眨眼睛，抬起頭來，想讓所有的淚水都收回去，可是這樣的動作，除了讓她的淚水更加洶涌之外，一點別的作用都沒有。

    “我以為我回來，對著你撒撒嬌，耍耍賴，就會讓你像從前一樣原諒我、接受我?！绷簹g說著說著，聲音里突然也有了重重的鼻音：“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五年來，也許你已經對我死心了無數次?！?/br>
    “我有什么資格要求你五年來一直留在原地等我……一個女孩子的青春，能有多少個五年……”。

    “如果我沒有回來的話，我甚至都不敢想象，你還會這樣孤獨地等多久，等多少年……”

    第197章 再見，晚安

    “別說了??！”宋佳曦用略帶著哭腔的聲音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她伸手扯過放在駕駛臺上的紙巾，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又擤了一下鼻涕之后，努力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正常一點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br>
    “一年一年又一年，不也這么過來了嗎？？”宋佳曦轉頭看著正在開車的梁歡，紅潤的唇瓣扯出一個不太自在的微笑道：“人生那么長，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過一年而已，后半輩子難道要一直糾結于那一年嗎？？”

    “只能怪我遇人不淑吧，滿心歡喜地剛去大學，就遇到了你，我原本以為大學四年我們兩個人都能甜甜蜜蜜地在一起，誰曾想，美好的時光就只有一年而已?！?/br>
    “你去國外留學，輕而易舉地就離開了，而我呢，想離開這座校園都不行?！?/br>
    “大四畢業考研的時候，我曾經想過，要不要考去別的學校，去一個沒有你的回憶的地方，可到了填志愿的時候，我又忍不住嘲笑自己，都過去快三年了，難道還忘不掉你嗎，這種時候離開，也太矯情了吧?！?/br>
    “研究生的這幾年，我已經差不多要把你忘掉了，也差不多要開始新的生活了，就在我即將離開校園的時候，你卻突然回來了?！?/br>
    “你回來干嘛？？回來了又有什么用，你能繼續陪我在學校滿是梧桐樹的路上散步嗎？？你能陪我在教學樓的自習室里一起背單詞嗎？？你能陪我在食堂的餐桌上一起吐槽阿姨的廚藝嗎？？”

    “你能把過去的那五年，沒有你的時光，賠給我嗎？？你不能……”

    宋佳曦說著說著，聲音里又帶上了nongnong的哭意，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看著梁歡一字一頓道：“你哪怕早回來一年，說不定我就原諒你了……”

    梁歡握著方向盤的手，忍不住緊緊地攥起，手背上的血管因為他手指的用力，一根根的，十分明顯的擴張開來。

    他不敢轉頭看宋佳曦臉上的表情，也不敢接她的話，只能一聲又一聲，重復地說著：“對不起，小曦……對不起……”

    宋佳曦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就輕輕地笑了出來道：“沒關系?！?/br>
    她轉過身來，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衣擺，又低低地重復了一句：“沒關系，真的沒關系……后來我想了想，要怪只能怪我們當初太年輕，對愛情懵懵懂懂，不知道如何正確的愛一個人吧，在錯的時間，遇見了對的人，本身就是一場唏噓……”

    梁歡：“……”

    他聽著宋佳曦的話，只覺得心里一下一下，如同被刀扎一般。

    此時此刻，他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幾個耳光，為什么隔了五年才回來找她，這五年的時間，他都干什么去了……

    后面的路上，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梁歡把車子開回了繁星苑，聽到了車庫里。

    他們兩個人肩并著肩，進了電梯，再從電梯里出來。。

    直到走到1901室的門口，宋佳曦才開口朝著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再見，晚安?！?/br>
    第198章 咱們來聊五毛錢的天啊

    梁歡張了張嘴，“再見”兩個字，怎么也說不出口，他總覺得，一旦自己說了“再見”之后，就好像會失去她一樣。

    他淡薄的唇瓣微微動了動，最終只說出兩個字來：“晚安?！?/br>
    宋佳曦抿著嘴唇朝著他笑了笑，拿出鑰匙打開門，推門進去，再將門關上。

    梁歡站在走廊里許久，直到走廊里的感應燈滅了之后，這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掏出自己的鑰匙，打開了1902室的大門。

    客廳里面的燈亮著，正在房間里面收拾東西的顧朗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之后，走了出來，看著站在鞋柜旁邊，一動不動的梁歡，奇怪道：“歡哥，你回來了？？”

    “嗯?！绷簹g抬起頭來，看了顧朗一眼，動了動手指，放下手中的鑰匙，換鞋走進了客廳。

    “歡哥，要不要吃點水果？？我剛從小柔那兒回來，她爸媽從老家帶了許多剛摘的水蜜桃，你要是吃的話，我給你切一個?！鳖櫪市χ叩搅簹g身邊，用胳膊肘頂了頂他問道。

    “不用了?！绷簹g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抬頭看了一眼滿臉春風得意的顧朗，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柔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br>
    顧朗：？？？

    梁歡說完這句話之后，就直接進了自己的臥室，關上了門。

    他的臥室里面，沒有開燈。

    梁歡站在一片黑暗中，背靠著臥室的房門，閉了閉眼睛，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過去的那五年，他不在她身邊的那五年，他好想全部找回來……

    ——

    宋佳曦回家之后，直接朝著衛生間奔了過去。

    還好還好，她臉上的妝容還在，沒有因為流淚而毀掉，不然的，她今晚就要丟人了。

    將臉上的妝容卸掉，又洗了個澡之后，宋佳曦趴在自己柔軟的大床上，卻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她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這會兒已經快十二點了。

    可是她的心里，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有一堆話想要找人傾訴。

    她翻著微信通訊錄的名字，從上到下，從下到上，翻了兩遍之后，最終停在了“全世界最愛你”那個賬號上。

    這種時候，她所有的心里話，也許說給一個陌生人聽，會比較好吧？？

    宋佳曦遲疑了一下，點開了“全世界最愛你”的聊天對話框，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是小曦曦哦：姐妹，你睡了嗎？？

    是小曦曦哦：要是沒睡的話，咱們來聊五毛錢的天??？？

    宋佳曦發完這兩句之后，真的發了一個紅包過去，紅包里面也真的只有五毛錢。

    只是她的信息和紅包發過去許久，對方也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