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因此并沒有立刻結契。 【我不明白謝師兄的意思,擇選什么劍是我的事情,而且這把劍與我契合無比,我選它又有什么不對?】 陸嶺之扯了扯嘴角,蒼白著臉色這么抬頭直勾勾注視著謝伏危。 【還是師兄你在害怕?怕半身劍會影響劍主,你怕蘇靈會喜歡上我?】 月見和日晷這兩把劍之間的感情極為純粹強烈,而劍修和劍是互相影響的。 陸嶺之和蘇靈的靈劍互為半身劍,就算他們并無情愫,也會不知不覺被劍影響。 雖不至于到那種情根深種的地步,但是卻是一個很好的感情催化劑。 當你對一個人有了朦朧的好感之后,一切都會變得無比順遂。 這也是為什么擁有半身劍的修者最終有很大概率會結為道侶。 一見鐘情難,可日久生情卻再水到渠成不過。 少年的話直白地戳中了謝伏危心里的不安和焦慮,他的手不自覺握緊了劍柄,骨節都因用力泛了青白。 “我的耐心有限,我最后再問你一次。這劍你放不放回去?” 【不放?!?/br> 陸嶺之感受到身上的威壓更甚,剛才只是呼吸困難,如今他覺得連帶著五臟六腑都被劇烈地碾壓著。 他喉中一甜,竟吐了一口血出來。 殷紅的血從少年的唇角滴落,瞧著似海棠落雪,分外刺眼。 然而青年對此并無半分憐憫。 他只冷冷掃了陸嶺之一眼,視線抬起,直直落在了那劍身赤紅的日晷上。 “既然你不放,那我就斷了它的劍靈?!?/br> “謝伏危你他媽是不是有??!我師弟靠自己本事被這日晷擇選了,你就因為它和月見是半身劍就要斷了其劍靈!你真當這劍冢是你家???不喜歡哪個就要斷了哪個!” 都欺負人欺負到自家峰上了,竹俞怎么可能袖手旁觀。 他上前將陸嶺之扶起,護在了身后。 “再說你要是斷了日晷的劍靈,月見必然與你拼命!到時候你難不成還要將它的劍靈也斬斷了?那蘇靈呢,它與月見可是結了血契,你難不成要為了一己私欲也要傷了她嗎!” 月見和蘇靈結了血契,要是月見斷了劍靈,蘇靈也會遭到靈劍的反噬。 “所以我只讓他放回去?!?/br> 青年竭力壓著自己的怒火,可不知春的寒氣肆意將整個劍?;\罩。 “只要日晷不離開劍冢,月見也會解了血契繼續留在這里?!?/br> 陸嶺之勾唇笑了笑,那笑意輕蔑又嘲諷。那笑是對著謝伏危的。 好像無聲的在說他可憐又可悲。 【抱歉謝師兄。我與日晷一見如故,我是不會放回去的?!?/br> 斷了日晷的劍靈,月見勢必會拼命反抗,到時候蘇靈也會受到反噬而受重傷。 謝伏危沉默了良久,長長的睫羽顫了下,那雙眸子里有什么情緒閃過。 晦暗又陰沉。 盡管這時候的平靜讓人脊背發涼??墒侵裼嶂乐x伏危再瘋,也不會做出斷劍靈傷蘇靈的事情。 想到這里,他心下松了一口氣。正斟酌著說些什么來緩解緩解氣氛的時候,謝伏危的劍動了。 這一下不是對著日晷,而是直接往陸嶺之的身上落的。 速度極快極重的一下,似千鈞巨石生生砸在了少年的身體,都快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響了。 “既然你不肯放回去,我又不能斷劍靈傷了師妹?!?/br> “那我便斷了你的雙手?!?/br> 謝伏危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神情有多可怕,浴血修羅一般眸子里沒有任何溫度。 就這么居高臨下地看著陸嶺之,像是看著什么死物。 “劍修沒了手,自然也就不需要用劍了?!?/br> 他沒開玩笑,他是認真的。竹俞渾身血液驟然倒流一般,指節都僵硬得不能動彈。 四周殺意凜冽,清清楚楚昭示著眼前人的可怖。 “謝伏危,你究竟要任性到什么時候?” 蘇靈皺著眉,竭力將周圍的戾氣忽略。 她臉色也不怎么好看,不知道是被這劍氣壓制著的,還是單純因為此時的青年陌生又教人脊背發涼。 “我選什么劍,我日后與誰結道侶,應該與你沒什么關系吧?!?/br> “你可不可以不要多管閑事?!?/br> 與你沒什么關系。 不要多管閑事。 明明只是這么輕飄飄的兩句話,卻遠比之前問心時候還要字字誅心。 疼得他心如刀割,差一點沒拿住手中的劍。 謝伏危垂眸不敢去看蘇靈的眼睛,他怕看過去便是冰涼一片,滿是厭惡。 他只低頭落在不知春的劍身之上,俊美的面容在劍光里明滅,說不出的寂寥漠然。 “……既如此,那也勞煩師妹不要管我的事?!?/br> 半晌,謝伏危這么澀聲喑啞地說道。 “你厭惡我也好,恨我也罷。我也要斷了他的雙手,不讓他將這劍帶出劍冢?!?/br> 他說著手指微動,一根一根貼著劍柄,像是堅定什么決心似的,重新凝了劍意在劍刃之上。 “我之后會自行去主閣領罰,不會牽連師妹分毫?!?/br> 蘇靈沒想到謝伏危是來真的,日晷也覺察到了謝伏危的劍意是沖著自己主人來的。 謝伏危的劍只有沉晦能夠接住,而此時沉晦并不在,只有竹俞和蘇靈她們三人。 “謝伏危你住手!你他媽……?!” 竹俞上前想要制止謝伏危,可他還沒碰觸到對方便被他的劍氣給振開了。 要說平日時候他和謝伏危過招還能過一會兒,但是要是謝伏危認真起來,他甚至連近身都難。 藥修和劍修就是如此,藥修哪怕是個元嬰也很難打得過一個金丹劍修。 更別提像謝伏危這樣的怪物了。 竹俞被劍氣給撞到了一旁的巨石之上,內里倒是沒受傷,但是這個距離要再過去制止根本來不及了。 生了靈的劍是能夠敏銳感知到周遭的,日晷已經被陸嶺之取走了,雖無血契制約,卻也互相融了劍意。 已然是主仆。 在覺察到不知春要落在陸嶺之身上的瞬間,它幾乎本能反應,沒有絲毫考慮便擋在了少年面前。 打算生生承受住這一劍。 月見和日晷是一對半身劍。 劍靈護主,月見護夫。 月見的威力要比日晷強,平日里但凡有旁的劍欺負了日晷它定然會上去好好教訓回來。 不知春它之前交過手,是把很難對付靈劍。 在劍冢時候月見勉強和對方打個平手,但是如今它有了個這樣實力強悍的主人,這一劍別說是日晷了,它也是受不住的。 此時蘇靈手中正拿著月見,月見見不知春已然要落下。 幾乎想也沒想,本能地飛了過去生生擋在了日晷前面。 它過去了沒什么,只是因為蘇靈握著它,連帶著少女也一并被帶了過去。 她和月見一并擋在了日晷和陸嶺之的面前。 謝伏危瞳孔一縮,瞧見蘇靈擋在了少年前面,慌忙蓄力想要將不知春收回來。 然而劍落難收,哪怕他已收回了大半力道,那劍最后也還是入了半截兒在蘇靈的胸口。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殷紅的血便泊了一地,還有的順著不知春的劍刃滴落在了她的衣襟之上。 【蘇靈!】 “蘇師妹!” 陸嶺之慌忙上前,少年抱著蘇靈顫抖著手為渡靈力止血。 竹俞也連忙拿出了幾顆青綠色的丹藥給她服下去,一時之間整個劍冢都被濃重的血腥氣味籠罩著。 “好在沒有傷到心脈 ,還好還好……” 青年用靈力探察了一下,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哐當”一聲,謝伏危手中的不知春驟然滑落到了地上。 他臉色蒼白得厲害,怔然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跡,溫熱又刺眼,昭示著他剛才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罪行。 “師妹,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剛才不知道你會過來,我,我已經努力收回劍了?!?/br> 他聲音顫著,像個孩子一樣無力茫然地看向渾身是血的蘇靈。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傷了你。我該死,我該死……” 謝伏危想要走過去看一看蘇靈,他從沒有這般害怕過。 他將劍撿起,顫顫巍巍遞到了她的手邊。 “你刺我一劍吧,不,你想刺我多少劍都成。只要你原諒我,不生氣了,你要我做什么都成?!?/br> 那一劍并不深,只是看著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