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她的身邊都是他的人,沒人告訴她為什么,只道:“陛下是為您好?!?/br> 她當時聽完便冷笑,“陛下要做什么,何苦與臣妾解釋?您是天下之主,便是想要他們的項上人頭,別人又豈能說一個'不'字?” 她當時的神色,像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在往他的心上捅,直捅地它鮮血淋漓,血rou模糊。 南疆百姓的萬言書就擺在他的案頭,他怎能視而不見?那些被連風泄憤殺死的冤魂,亦是他的百姓,他不處置他,南疆豈能安穩?說不定,會爆發更大的混亂,死更多的人。 到那時,連她這個皇后都會被牽連。 他不是沒有給過連風機會,可是他卻越發變本加厲,甚至連她這個meimei都不顧了。 他是在保護她,她怎么就不懂呢? 他想張口,然而帝王的尊嚴不允許他向一位婦人乞憐,兩個人的關系便只好越鬧越僵。 如今想想,他當時不許叫人跟她說連家的事,連風做的那些事,她根本就不知道,自然就會恨他。 趙從忍不住苦笑起來。 ...... 連草以為趙從覺得自己害怕,便抬手拍拍他的背,小聲道:“殿下,沒事,我不怕的?!?/br> 趙從輕嘆一聲,將兩人分開,看著她的眼睛,征求意見,“父親如今這樣,只好綁了他,連草——” “好?!?/br> 他話還沒說完,便聽她點頭道:“好,就這么辦?!?/br> 在趙從還在愣神的當口,連草便轉過身,喊道:“你們幾個,拿條最粗的繩子來,將國公爺綁了,省得他再傷人?!?/br> 幾個小廝面面相覷,在瞧見許伯點頭后,方才去拿繩子。 連安和的身子綁了,嘴還沒閑著,連草聽著他的叫喊,微皺眉頭,尋了塊干凈的布便塞在了他的嘴巴里。 這下清凈了。 趙從在后頭瞧著連草這一系列的動作,須臾,不知為何,他突然笑了起來。 許伯大著膽子問:“殿下,您笑什么?” 看姑娘綁國公爺,有那么好笑嗎? 趙從搖搖頭,淡淡道:“我笑自己太蠢,小瞧了她?!?/br> 前世,他那樣想保護她,可是卻落得了那樣一個下場,看來是他用錯了方法。 她不是只能被人保護的菟絲花,而是可以與他并肩站立的桐木。 她需要的是坦誠,而不是看似善意的欺騙。 連草轉頭拉著趙從,“愣著做什么?還不進去?” “這就來?!壁w從乖乖跟著她進屋,等著楊洪來給連安和瞧病。 連草一直在注意被放在床上的連安和的動靜,時不時地與他說上幾句話。 趙從看了幾眼,便起身走到桌子前,捻起上頭的一點香灰,在鼻尖聞了聞。 并無異樣。 幾年前他便叫人看了,說連安和平日里燒的香沒什么問題,然而他前世的陰影太過,總是不放心,便叫人偷偷將香換了。 本以為會好些,卻沒想到連安和還是如前世一樣開始發瘋,甚至更嚴重。 難道是他多疑?并沒人做手腳,只是連安和自己的身體有問題而已? 趙從背著手在爐子前站定,仔細回想。 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聽見連草叫他,“殿下?太醫來了?!?/br> 趙從轉身,果見楊洪身著便服,提著藥箱進了來。 他的樣貌倒與前世沒什么分別,只是要大膽許多,一進來,還沒說話,便打了一個噴嚏。 “請殿下、皇妃恕罪?!?/br> 嘴上雖說著請罪,面上也一點懼意也無,與前世那個見了自己便嚇得抖如篩糠的樣子大是不同。 趙從微微垂眸,看來自己還是前世比較有威嚴。 他抬手指著床上的連安和,“勞煩太醫?!?/br> 楊洪揉揉子,提著藥箱在坐到床邊,見了被捆成粽子的連安和,也沒有多奇怪,上手就給他診脈。 ...... 趙從拉著連草出去,“這里著實悶得慌,出去曬曬太陽吧?!?/br> 連草瞧著快要落山的夕陽,狐疑地望了趙從一眼。 趙從輕咳一聲,拉著連草在廊下坐下,低頭便翻身枕在了連草的膝上,一雙長腿悠悠地晃動。 連草不明白他怎么這么喜歡這個姿勢,便推了推他,“這是在外頭,有人......” 趙從自然是不管什么外頭不外頭的,只是轉了個身,摟住連草的腰,輕聲道:“叫我抱一會兒?!?/br> 聲音中帶著些許疲憊。 連草摸著他的頭發,默不作聲。 他這幾日被叫進宮,忙里忙外的,一刻都不得閑。 回來了,又與自己那樣胡鬧,緊接著,又跟著她過來處理連安和的事,連個覺都沒睡上。 再這樣下去,只怕要撐不住。 她柔聲道:“去屋里睡吧,等事了了,我去叫你?!?/br> 趙從不知聽沒聽到,摟著她的腰,不吭聲了。 楊洪已經診好,便要向趙從稟告情況,可他剛一出門,便瞧見七殿下在那亭子里,枕在七皇妃的膝上,睡得正熟。 一時間,他抬腳也不是,不抬腳也不是,生生被定在了那里。 第45章 女人 楊洪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 轉身進了屋,很快,便手拿著幾張寫滿字的紙張出來。 連草正低頭摟著趙從發呆, 卻發現眼前出現了一雙黑靴。 她向上看去,只見是楊洪雙手捧著幾張紙遞了過來。 連草接過,低頭看了看。 她越看, 眉頭皺地越深。 身子無恙,只是有些脾胃不調? 若只是如此,連安和怎會如此瘋癲, 他那癥狀分明是—— “楊太醫,你這醫術, 未免有些令人失望?!边B草手中的紙張徒然被趙從拿走, 他看了看, 開口說了這么一句話。 “殿下醒了?”連草低頭。 “嗯?!?/br> 趙從仰躺在她膝上,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挺身而起,拿著楊洪寫地那些字來回地看。 楊洪被質疑醫術, 倒也沒有生氣,只道:“殿下別急,且聽下官把話說完, 國公爺的身體確實無礙,但是精神卻出現了問題?!?/br> 趙從挑眉,“然后呢?” 楊洪淡淡道:“問題就出現在這, 下官能瞧出國公爺精神出了問題,可卻不知是何引起的,所以,也暫時沒有解救的法子, 只能開些清心凝神的湯藥吊著,要想治愈,下官還需再研究研究藥方?!?/br> 趙從摟著連草,垂下了眼睛,良久才道:“知道了,先如此吧,有勞太醫了?!?/br> 楊洪恭敬行禮,轉身去開方子。 連草瞧著他的背影,忍不住開口,“這位楊太醫當真是醫學世家出身?” 趙從握著連草的手,噗嗤一笑,“自然?!?/br> 連草撇撇嘴,顯然對他的診斷結果不太滿意。 良久,趙從拉著連草的手站起來,摟著她淡淡道:“子穆出去,有半年了吧?!?/br> “嗯,怎么突然說這個?” 連草隨著他往外走。 趙從看著已經天上升起的那輪月亮:“他也該回來一趟了?!?/br> …… 兩人進屋瞧了瞧連安和,他已然清醒過來,低頭瞧見身上的繩索,有些生氣。 “哪個不長眼的綁我?” 許伯尚未開口,連草便在一旁道:“是我,爹爹說要殺了女兒,難道忘了不成?” 連安和目瞪口呆,“胡說!” 他何時說過這話? 很顯然,他發病時,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事后也全然沒有印象。 連草皺眉,這樣可不行,再這樣下去,不定他會再做出什么來,于是叫人上前將連安和身上的繩子接了,順道將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連安和聽后很是震驚,他一度懷疑是連草在欺騙他,可是看著一屋子的狼藉,和近日自己總是忘事的情況,他總算接受了這一事實。 他生病了,而且是難治的瘋病。 他脾氣上來,掀起被子便蒙住頭,悶聲道:“出去!” 在女兒女婿面前這樣丟臉,他心中實在難以接受。 連草看了眼趙從,知道連安和此時情緒不穩,便道了句:“爹爹好好養病?!?,便拉著趙從出去。 兩人回了府中,吃了飯,梳洗過后便上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