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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小酒搭在葉伊后背的手顫了顫,頭埋進葉伊肩膀。 葉伊問“怎么了”,崔小酒再也抑制不住,瘦小的身軀就像伶仃的落葉般顫抖起來。 “mama……”有一種龐大的無力的悲慟亙在胸口,她先是小聲抽噎,到后來連一聲哭號都發不出,只能揪緊葉伊的衣服。 葉伊察覺到不對,把她從懷里挖出來,看清她的模樣噗嗤一笑,用白膩的指腹擦了擦她的臉頰,語氣寵溺:“小花貓,不是已經沒事了嗎?” “不是?!睖I水大滴大滴的涌出來,模糊了葉伊的模樣,“我……我不想再也見不到您,不想沒有家,我還想再吃一次您做的飯……” “等芃芃好了,mama回家就給你做?!?/br> “回不了家了。 ”崔小酒似哭似笑。 她看著投來疑惑目光的母親,終究是松開手,眼圈紅紅抬起頭,下頜骨繃緊,辰光勾勒出堅定而不容情的線條。 她的聲音帶了些哭過的軟糯,但能讓聽者明白她的認真:“……夢都是要醒的,您說對嗎?” 她看到葉伊臉上帶著明顯的錯愕。 隨后眼中的畫面分崩離析,寸寸碎裂,什么病房、什么父母,全都不見了,紫紅的瘴氣從心口剝離開來,消散在空氣中。 她看了看四周,廣袤無垠的冰原,風怒號著,雪茬子紛紛揚揚打在臉上,麻麻的痛,寒意順著骨頭縫往里鉆。 淚珠子順著頰邊滑落,還未墮地便化作冰晶。 崔小酒抹了把臉,吸了吸鼻子,還有些脫離不出剛才的情緒:“是心魔……剛剛的難道是,心魔幻境?” 這是她離開家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六個月,偶爾夜里會夢到從前的事,醒來頰邊濕潤。 幾個月間,她走的越遠,見過的風景越多,便越是想念夢境里那小小的一隅,想念那一個個熟悉的面龐。 無怪乎在心魔幻境里會看到那樣的畫面,大概還是想家吧。 崔小酒拍了拍自己臉頰:“振作一點,振作一點?!?/br> 人要向前看,雛鳥總會飛離巢xue,崔小酒很明白這一點,所以最終才能從那個幻境中出來。 “不過也好,趁這個時候做了了結,總比以后爆發出來要強……等等,”她動作一滯,“壞了,靈鈞!” 因為有靈器相連,兩人落地的地方并不遠,崔小酒順著指引,很快找到了靈鈞。 靈鈞還沒有從心魔幻境中出來,閉著眼眉頭微蹙,眉宇間隱約籠著一股戾氣,使她看起來多了幾分陌生感。 心魔幻境會讓人看到心底最渴望的東西、最憎恨的東西、最恐懼的東西。處在心魔幻境中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被心魔侵蝕內心,或耽溺于美夢,或沉浸于殺戮復仇。 而對于有那種經歷的靈鈞來說,一不小心就會陷在里邊。 崔小酒從儲物袋中拿出件刻了保暖法陣的狐裘,給靈鈞披上,眉頭皺著。 “不行,得想想辦法……” …… 靈鈞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矗立在一處荒原。 鼻端充盈著腥甜的氣息,枯黃草葉上可以瞧見尚未干涸的血珠,一滴一滴往下淌,土壤之中仿佛飽蘸了血,呈現一種臟污的黑紅。 遍地都是尸體。 “魔頭!” 那是一個穿著圣山服飾的弟子,赤紅著一雙眼,提刀朝她砍來。靈鈞微微偏頭,不假思索的一劍遞去,刺進那人胸膛。 鮮血噴濺。 “這里是……”由不得靈鈞細想,半人高的草窠中站起一個又一個人,他們嘴里喊著“除魔衛道”之類的詞匯,悍不畏死的擁上前來。 “尊座,我來為你掃清這些路障!” 靈鈞提劍的手一滯。 偏頭看去,“羅剎女”不知什么時候立在她的身側,揮著節鞭,悍勇無匹的蕩開一條血路。 羅剎女? 這不對。靈鈞想。 耳邊喊殺聲沖天,“羅剎女”為她浴血而戰,右肩被靈器貫穿,魂體飄忽了血多。 靈鈞卻立在一旁,蒼白面龐如不化的寒霜,劍尖隨意的點在地面,就像是一個無關的過路人。 “尊座??!”羅剎女急道。 靈鈞好似這才注意到她,抬起眼,頓了頓,溫聲道:“那你想要怎么樣呢?” 羅剎女幾乎喜極而泣:“我們攻進去,去圣山里面,去……唔!” 她不可置信的低頭看向心口,那里刺進去一節筆直雪亮的劍鋒,動手者是她口中的“尊 座”,她最尊敬的人。 “睡吧?!?/br> 靈鈞掩住她的眼。 羅剎女的身形漸漸透明崩解,就像曾經在圣山的殘垣上一樣。靈鈞眼睫顫了顫。 下一刻,眼前所見忽然變得扭曲,黑與紅混雜在一起,像是被打亂了又重新組合一樣。 等扭曲靜止,還是那篇荒原,天地一片昏黃,自空中落著血雨。 手中的劍往下滴著血,遍地都是尸體。 靈鈞垂下眼,眼尾透著些譏諷、 我不殺,便直接把結果擺在我面前嗎?真是…… 抬起手,手中沾滿了血污。這東西如影隨形,像是一輩子都擺脫不了。 “沙沙……” 身后傳來些腳步聲,靈鈞神色漠然,提劍轉過去,卻在看到來者的那一刻,劍尖一顫。 穿著藍衫的少女怯生生看著她,帶著點嬰兒肥的臉上滿是恐懼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