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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瑟一顆心就像被人死死捏著,連呼吸都覺得上奢望,只能死死盯著最后一行字,最后四字字字泣血,筆鋒凌亂,帶著萬千眷戀,百般不舍。 ——云姨娘知道!她知道自己會死,她甚至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死,所以她讓蘇錦瑟不要為她的死報仇。 不是報不過,就是不能報。兩者于云姨娘而言,都不愿自己的女兒冒險。 她腦海中浮現出大婚之日老太太的話,皇宮與她而言是萬丈深淵。殿下曾說過蘇家從未脫離朝堂。 所以蘇家行事必定不單是內院瑣事,女子糾紛。 她有些迷茫,腦中莫名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測,驚得她雙手顫抖,呼吸急促。 一股心酸心疼之情突如其來,直沖心臟頭頂,猝不及防打濕她手上的紙張。她作為外來人不僅接受了蘇錦瑟的身體,自然也全盤接納了她的記憶,她的感情。 濃烈如燭油的悲痛,瞬間席卷了她的心臟,讓她疼得喘不上氣來,再也沒有比這種還要撕心裂肺的痛楚,三年前逼死她的那三十大板都沒有這樣令她眼前發黑,涕淚縱橫。 盛宣知站在門口,聽著里面隱隱傳來的哭聲,盡夜哭泣,氣不屬聲,沙啞的聲音在長夜中回蕩,哀哀欲絕。 底下的人跪了一地,誰也不敢抬頭。 “都下去?!笔⑿⒅輧鹊幕椟S的燭光,低聲說道。 人群很快就散去,盛宣知站在門口,臉色平靜無波,他自然知道今日蘇伯然給了她四個箱子,說是云姨娘留給她的東西。 云霓,他不由想起讓人查過云姨娘的事情,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便不能停下去。云姨娘出身知春樓,八歲時候被賣入花樓,十三歲成為花魁后掛牌被蘇映照買下。 可不曾想查到最后發現當時競爭到最后的人是鄒明恩和蘇映照。兩個身份如此敏感的人在十五年前,官家清理太原的時候不夾緊尾巴做人,反而為了一個花魁大打出手,如何不令人起疑。 可他再查下去,竟然發現云姨娘的線索就這樣斷了,她好像憑空出現在太原,又莫名消失在蘇家,不曾在這個世界留下一點蹤跡。 能把一個人抹得這樣趕緊,在太原中能辦到的人屈指可數,恰巧蘇映照是一個,鄒明恩也算一個。 暗探還在太原,可他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太原是一趟渾水,能讓一灘渾水起波瀾的人,必定不是簡單人。而全部的事情如今竟然悉數落在蘇錦瑟,這個她唯一的血親身上。 屋內哭聲漸停,難言的沉默混著黑暗的夜色傳來,寂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中無言地跳動。 春日夜色的喧囂在緩慢流淌的起風中逐漸平靜下來,合歡樹沙沙作響,枝葉晃動,寬大的陰影落滿半片宮闕。 不知過了多久,里面傳來蘇錦瑟沙啞的聲音:“翠華?!?/br> 盛宣知抬手推開門。 只見蘇錦瑟背對著大門,坐在地上,發髻凌亂,黑色的長發披散在背上,屋內燥熱沉默的氣氛籠罩在面前消瘦的女子身上,依舊驅散不了她身上的孤寂之色。 “翠華,給我端杯水來?!碧K錦瑟的手搭在箱子上,大概是想站起來,只是還未完全起身就被人抱個滿懷。 她大驚失色,扭頭看去,正好和太子殿下四目相對。 溫熱的爽唇落在自己冰冷的唇角上,淺嘗輒止的溫柔,連離開時都帶著一絲纏綿眷戀。 “殿下?!碧K錦瑟喃喃自語。 “我及冠時,太師為我取字懷識,希望我虛懷若谷,孜孜不倦,勤勉為君,你叫我的字吧?!笔⑿讶吮г趹牙?,緊緊抱著她,臉色平靜說著。 “那你之前騙我說你叫孟識也不算騙我?!碧K錦瑟笑說著,“孟為長,你取字的最后一字,組合為名字,算起來也算你的名字?!?/br> 盛宣知低笑聲在耳邊回響,低沉如春日回流,在耳邊回蕩,讓屋內的氣氛瞬間曖昧起來。 “范老夫人給你取字朝歲,希望你歲歲平安,今日我便叫你朝歲,你也叫我懷識?!?/br> 屋內是沉默,蘇錦瑟被人樓在懷中,只能握著他的手,最后輕聲喊著“懷識?!?/br> “朝歲?!?/br> “若是難受便來找我,你一個人躲在這里,我難受?!笔⑿讶吮Щ卮查缴?,牽著她的手,半抱在懷中,滿目深情掩在淺色瞳孔中,好似閃著一簇燭火,令人著迷。 蘇錦瑟盯著床頂上的帷幔,半闔著眼,低聲說道:“懷識,我好疼?!?/br> “不疼,朝歲乖,你若是為難我便替你做,你若是難受我便替你疼?!笔⑿毤毜奈墙佣B三地落在她臉頰上,輕柔細膩,宛若他的吻落在珍寶之上,視若珍寶,待之虔誠。 蘇錦瑟笑了一聲,睜開眼,和他目目相對,輕聲說道:“我要自己來,我得自己來?!?/br> “那便自己來?!眱扇说念~頭相抵著,盛宣知溫柔地說著,瞳孔中盛滿蘇錦瑟的人影,連微光都要退居一地。 蘇錦瑟雙手圈住他的脖頸,認真說道:“懷識,我有沒有說過?!?/br> “我喜歡你啊?!?/br> “遇見你真好?!?/br> “我也是?!笔⑿?下/.身來,余下的言語掩于唇齒。 燭光漫漫,陰影磨滅,交纏的身影被層層落下的帷帳所遮擋。四口紅色大箱在燭光下閃著斑駁的光澤,那封被蘇錦瑟落在箱匣中的信,泛黃的紙張輕飄飄地被陰影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