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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瑟突然彌漫了片刻,從未見過肇事者上趕著認錯的,一時間態度誠懇到令蘇錦瑟乍以為眼前的太監真是心善之人。 可翠華明明說過面前之人是策馬行兇,利鞭繞手的狠人,手起刀落殺人見血之輩何曾是個心善之人。 他越是這般溫和善意,蘇錦瑟心中的越是警鈴大振,態度越發堅決。 歐陽泛急得心知直犯嘀咕,突然一個小黃門艱難的擠了進來,附在太監耳邊低語幾句。太監面容青白交加,流破罐子破摔,噌的一聲站起來,撕下溫和的面具狠狠說道:“這東西你不收也得收,某留幾個人給七娘子收拾院子,不必當心其他事情,告辭?!泵忌业跗?,氣勢洶洶,倒也符合他凌厲的長相。 被兇了一臉的蘇錦瑟突然覺得收下也許不是壞事,畢竟歐陽太監好像真的蠻著急她收不收的事情。 歐陽太監扔下這句話直接出了院子。 他出了院子沒多久就看到從汴京匆匆回來的夏及晨抱劍站在假山下面,他看到歐陽泛流用劍指了指上面。 “太子怎么來了?” “不知?!?/br> “心情如何?” “不妙?!?/br> 歐陽泛流哎了一聲,連忙上了假山。假山內有一八角涼亭,涼亭造型獨特,居高而下,半邊蘇府之景收入眼中。太子殿下披著白狐大氅,迎風而坐,那方向正是蘇錦瑟院子。 “你知道她為什么不收嗎?”盛宣知捏著一杯冷酒,突然笑說著。 歐陽泛流低眉順眼地站在身后,謙卑地說著:“老奴不知,還請殿下示下?!?/br> “因為她總能認清自己的位置,清晰地明白自己的處境。你是誰?她是誰?你突然低聲下氣地求她收東西她自然是不要的?!笔⑿哪抗饴湓谠褐械拇髽渖?,大樹郁郁蔥蔥,遮擋住半邊風雨,“你看,你只要清晰露出一點實際意圖,她就知道如何處置這批禮物?!彼χ鴵u了搖頭。 “老奴認為她既然清晰地知道自己的處境,面對東宮示好為何避而不接,也許可以帶她脫離困境呢?!睔W陽泛流不解。蘇家這么多子女,七娘子蘇錦瑟過得日子連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都不如,若是給了攀藤的藤條為何不借力上青天呢。 盛宣知手中冷酒一飲而盡,不知是心疼還是贊賞,看著那扇大門被打開,那個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淡淡說道:“因為她會自己爭?!?/br> “那……倒是有些魄力?!睔W陽泛流心中一震,斂眉說著。 “殿下不自己去看看?!睔W陽泛流看著冷風中的太子殿下,小心翼翼地問著。 “病懨懨的,有什么好看的?!笔⑿栈匾暰€起身,“走吧,太原刺史毛禾終于來了?!?/br> 太原刺史毛禾,出了名的三不沾,不沾軍務,不沾汴京,不沾風月,最愛做的就是拍馬屁和裝死,坐在太原刺史這個位置上四十余年,屁股都不帶動一下的。 盛宣知最后看了一眼小院,蘇錦瑟正在指揮幾個小黃門搬東西,冷清寂寥的院子瞬間隨著走動瞬間熱鬧起來。 “派人守著院落,不許蘇家人隨意靠近?!?/br> “是,殿下?!?/br> 蘇錦瑟打開第一個箱子的時候,眉頭就皺了起來。翠華小聲嘀咕著:“不至于這么窮吧,連銀子都不給送點來?!?/br> “胡說八道?!蓖鯆邒吲牧讼麓淙A的腦袋,呵斥她退下。 第一個箱子里裝的是一床棉被,蓬松潔白的棉被安靜地躺在里面,最上面放置著一層絨毯,濃密纖長的絨毛在微風中晃著。 “浚州的長毛毯聞名大梁,一毯千金?!蓖鯆邒甙櫭颊f著,“蘇府也只有老太太那有一床?!蹦沁€是當年景王爺被抄家時,長樂侯抱回來孝敬老太太的。 “我以為只是送人金銀,沒曾想還真有雪中送炭之人?!碧K錦瑟掀起第二個箱子百思不得其解。 “翠華你去開吧,能用的就抱進來,若是金貴的器物就放起來,嬤嬤,你等會帶著太監留下的黃門們把隔壁那個儲物間收拾起來,放置這些燙手的山芋?!碧K錦瑟抱著手爐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興趣全無地坐在樹下的躺椅上,半闔著眼,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可要和老太太那邊說一聲?!蓖鯆邒吣贸鲩L毛毯蓋在她身上,長長的絨毛觸及她臉頰,溫暖愜意讓她長舒一口氣,舒服地半個人埋進毯子里。 “太監守著門不讓我出去呢,我一個弱女子哪出的去?!碧K錦瑟瞇著眼懶散地說著,“再說了,她們比我們還急,我急什么?!?/br> “哇,哇?!贝淙A打開一個柜子時,突然大叫一聲,又立馬警惕地看著周圍,小心翼翼地蓋上盒子,跑到蘇錦瑟耳邊壓抑不住興奮地說道:“銀子!銀子!一箱的銀子呢!” 蘇錦瑟早有預料,悶悶的聲音自杯中響起:“給我搬到我床下面?!?/br> 翠華連連點頭。 “怎么就不能進了,我可是老太太派來的?!遍T口傳來囂張的叫喚聲。 翠華站在角落中緊張地看著門口,來人正是老太太身邊的二等嬤嬤陳嬤嬤。 “太監吩咐,誰也不得入內,請回?!笔亻T的黃門冷冰冰地說著。 “什么不準入內,是七娘子的祖母讓我來的,還不讓開?!标悑邒叽舐暫浅庵?,她的視線落在院內十幾口大箱子上面,面露貪婪之色,最后又想起院中的主人不屑的彎著嘴角,“七娘子,七娘子你在嗎,老太太讓老奴來尋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