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平安夜，她多半是要在單位過了。

    林箏從褲兜里摸出手機，給顧南枝發了微信說明情況，讓她晚上早點睡，不要等自己。

    顧南枝回得很快，【好，記得吃飯?！?/br>
    隔著屏幕，林箏感覺顧南枝語氣挺平靜的，越是這樣，她心里越不是滋味。

    她來這邊快一個月了，每天都在實驗室窩著，都沒時間好好陪顧南枝，反而因為每天早出晚歸，打亂了她原來的生活節奏。

    【對不起啊，說好的晚上一起吃飯又食言了?！苛止~歉疚地說。

    信息發過去不出五秒，顧南枝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方便嗎？”

    林箏站起來，指著門口方向，悄聲對同事說：“接個電話?！?/br>
    同事點頭答應。

    林箏快步走出去，靠在墻邊和顧南枝說話，“課間休息？”

    “嗯，今天學校有點事，下午放學不能馬上走?！?/br>
    “我也是?！绷止~煩躁地扒扒頭發說，“第一次測試沒過，第二次才剛開始，結束會很晚?！?/br>
    顧南枝像是在外面，聲音很空，夾著風聲，“不著急，快結束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過去接你?！?/br>
    這邊冬天太冷，顧南枝不舍得林箏每天騎著小電摩上下班，所以請退休在家，時間比較寬裕的父母幫忙把自己的車開過來給林箏代步。

    林箏下班在8點之前的話，第二天會自己開車過去，要是在11點之后，顧南枝會早上送，晚上接，盡量給她騰出時間休息。

    林箏昨晚回來已經過了十二點，身上臟兮兮的蓋了一層土，聽她說是因為白天做的爆破實驗，十幾公里的荒地里背著電腦來回跑，腿都快跑折了。

    顧南枝擔心她今天自己開車跑神，早上就給親自送了過去。

    林箏沒了車，小電摩又被顧南枝強行‘封印’，晚上自然得靠她接。

    顧南枝對這事樂在其中，甚至享受。

    至于林箏，要說喜歡肯定有，情人之間，大概沒人會拒絕這種無微不至地關心和照顧。

    只是今天日子特殊，再加上她食言在先，難免想得多比平常多一些。

    “改天一定補給你?！绷止~保證。

    顧南枝笑了聲，含著潤喉糖的嗓音裹了一層薄薄的水，“行，我先給你算著利息，到時一塊兒還?！?/br>
    “沒問題?！绷止~說，她這邊還有正事，不能耽擱太久，和顧南枝又簡單說了幾句便匆忙掛上電話，回去干活。

    此時的她，完全想不到待會兒會有多大的驚喜。

    ————

    顧南枝接到林箏電話時，正站在cao場的運動器材旁看著她所在的地方出神，身后跳遠的沙坑里是她班上班長家的小meimei，今年3歲。

    班長和meimei都是留守兒童，平時在舅舅家生活，最近舅媽生了二胎，沒精力管她們，班長不得已，只能帶著meimei一起上下學。

    等會兒，班長要跟顧南枝一起出去辦事，同行的還有另外兩位老師和5個學生代表，他們現在正在教室做最后的準備，meimei沒人照顧就放在了顧南枝這里。

    “顧老師?！鳖櫮现Φ难澴雍鋈槐徊恢朗裁磿r候走過來的meimei拉住，她仰著頭，一派天真地問，“你在干什么？”

    “看著你啊?！鳖櫮现πχ瘟讼耺eimei鼻尖，輕聲說，“也看看我們家的小朋友?！?/br>
    “顧老師的小朋友在哪里？”meimei懵懂地問，她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顧南枝俯身抱起meimei，讓她踩在乒乓球臺子上，同時兩手環在身前將她穩穩抱住，和她起看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工業風建筑說：“在那里?！?/br>
    meimei皺著眉，看得格外認真，可她還是什么都看不見呀。

    其實，不是meimei看不見，是真的看不見。

    顧南枝看得不是也林箏，是她所在的方向。

    她知道林箏在那里，潛意識里就覺得她近得觸目可及，看，可能看得只是已經被刻進她心里的那張臉。

    “顧老師，準備好了?！卑嚅L那邊準備好，急乎乎地跑過來說，看到自家滿身泥巴的meimei正靠在顧南枝懷里，嚇得她趕緊跑過去抱起meimei說，“對不起啊顧老師，我妹太調皮了?！?/br>
    顧南枝收回目光，笑道，“沒事，是我主動抱她的?！?/br>
    班長還是不太好意思，放下meimei，蹲在她跟前小聲教育。

    meimei被說的心情不好，擰巴著小表情不理她，跑過去抓著顧南枝的褲子仰頭對她笑。

    小朋友的笑都奶奶的，只是看著就讓人心軟。

    顧南枝沖班長眨了下眼睛，示意她不要緊張。

    班長沒辦法，只得小心翼翼跟在顧南枝的‘小尾巴’后面看著她。

    很快，師生5個人一起坐上校車，向目的地出發。

    每年圣誕，學校的師生都會去三個地方送‘平安果’，第一個是縣城旁邊的敬老院；第二個是還在世的退休老教師家，嚴格來說老師家不是同一個家，但對學生來說都是‘老師家’，遠了近了沒有任何區別，他們同樣尊重；第三個，也是最遠的一個——山下的兵工研究所測試基地，林箏在的那個地方。

    測試基地隸屬陸軍，很多實彈測試都在這里進行，村民們雖然不知道他們具體是干什么的，但大雪封路時他們會幫忙鏟雪，汛期他們會幫忙疏散群眾，轉移財產，在大家心里，他們就是那些最可愛的人，送‘平安’的時候自然不會漏了他們。